一陣慌亂後,抹了燙傷藥膏的鄭皓濤,微微彎腰將請罪的文老夫人攙扶了起來,道:“老夫人,這是我自己疏忽,又豈能怨你呢!”
文老夫人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若是往常,她定當會順著鄭皓濤送上來的梯子往下走了,但,今日,即使她聽出了鄭皓濤這番話的話外之意,卻也不得不歎道:“靖王,你是天潢貴胄,臣婦理當請罪。”
這般明顯的拒絕他的示好的姿態,隻令鄭皓濤嘴角的笑容也為之一斂,那雙曾誘惑了無數貴女的熠熠生輝的桃花眼裏也滿是冷冽:“前幾日,祖母再次提及本王的婚事。在本王看來,有些事情確實不能再拖了,否則就會如今日這般生出諸多令人疑惑且煩惱的變化。”
文老夫人長歎了口氣,還未來得及出聲,就隻見那不忍見到鄭皓濤恨上文老夫人,從而令林芷珊夾在其間兩頭為難的文澤宇,拽著鄭皓濤的胳膊,就將他拖到了一邊去。
“嘰嘰喳喳……”
即使文澤宇礙於文老夫人那雙銳利眼眸的盯視而隻是撿能說的話說了一些,但依鄭皓濤的聰慧,卻是立刻就明白了文老夫人今日這般急劇變化態度的原因!
於是。他難得地苦笑了,然後就朝文老夫人長拜道:“老夫人,你隻知顧慮我是否會變心。卻不知我同樣也擔憂珊兒是否會變心!畢竟,珊兒不同於其它的貴女,她是你親自出手教導的弟子……”
後麵的話,無需細說,文老夫人都立刻就明白了。然後,那顆不知何時就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終於“砰”的一聲落回了原地,緊繃的身子也徹底放鬆下來。
“靖王,你這番話,頗有幾分道理……”文老夫人嘴角微勾,意味不明地打量著鄭皓濤。“自大梁建國以來,多的是貴女在十八九歲才出閣……嗯,這麼說來。我其實可以將珊兒留到十八九歲,以免珊兒過早嫁人,從而導致結交的朋友圈子太過於狹窄,往後出了什麼事情都找不著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幫忙……畢竟我年紀大了,也不知能再看顧珊兒幾年了……”
鄭皓濤的臉色漆黑如炭。牙齒也咬得咯吱作響,桃花眼裏一片後悔和懊惱——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說出那番話,如今,未起到好的效果不說,反而還隱諱地提醒了文老夫人!
原本他打算在林芷珊羽翼尚未豐滿之前,就將林芷珊納入自己的翅膀下麵保護起來,笑眯眯地瞧著林芷珊所有的風華全部因為自己一個人綻放……
可,如今,就因為他這句多嘴的提醒,以文老夫人的精明和睿智,別說七八年了,單單在林芷珊及笄的那三年裏,就能將林芷珊打磨成一顆通體透亮的珍珠。
這般通透圓潤令人不忍移開目光的珍珠,正是如他這般人最愛的。原本他能穩妥地將這顆珍珠納入手心把玩,肆意愛撫,可,如今……
更何況,大梁不比前朝,貴女婚嫁後,若對這樁婚姻不滿意還可以提出和離。哪怕是陛下賜婚,隻要有正當理由,一樣可以離開對方!一想到將來他會一直處於“賠了夫人又折了兵”的恐懼擔憂裏,鄭皓濤就越發懊惱,恨不能挖一個坑將自己埋起來!
從來都是他算計別人的,今日卻因為頭腦一暈,心裏一慌,就被人給算計了,而且,這算計人的還不是別人,正是他往後的“外婆”!
若換了其它的人,他定當毫不手軟地報複回去,可,這文老夫人卻是不能報複的,甚至還得好生討好的,否則,誰知道在這幾年裏,文老夫人是否會想出其它的法子來折磨他。雖然說,其實,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文老夫人其實已想到了絕佳的法子來折騰他了,但,不走到最後一刻,誰又能肯定是哪一方獲得勝利呢?
但,縱然如此,鄭皓濤依然滿懷不甘、悲憤、懊惱,那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眉眼含笑,整一個無形中勾引人的妖孽模樣也徹底消失,變得比被他戲謔地稱之為“冰塊”的武候王世子鄭柏文還要冷漠和嚴肅,甚至身上也隱約地散發出淡淡的寒氣,隻因他一想起往後的日子,將會充滿了爭鬥、算計、陰謀,就隻令他頭痛不已……
這一幕,隻令文老夫人心情越發地順暢了。
這幾十年來,她向來都是一個敢想敢做的女人,若非太過於擔憂林芷珊,思維也不會進入一個怪圈子,甚至差點走到死胡同裏出不來了。
當然,即使她也很感激今日鄭皓濤的無心點撥之言,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能容許鄭皓濤早早將林芷珊搶回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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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該嚐試走林芷珊那條道路?
被外麵的冷風一吹,一身頹廢的鄭皓濤眼珠子轉動間,腦子裏迅速竄過這個念頭,然後他嘴角一勾,立刻就悟了。
要知道,那齊王世子鄭錦宏可也看上了文相的孫女文心雅,也許憑他一人之力還無法順利說服文相等人,一些預料中的行動也會被文相這隻老狐狸出手阻撓住,但再多一個鄭錦宏,那可就不一樣了……
“駕!”
鄭皓濤手握韁繩,雙腿一夾馬腹,調轉馬頭朝齊王府的方向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