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村子裏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男女老幼們都集中到了村口大榕樹下,整整齊齊排成兩隊,滿眼期待地看向進村的山路。
原來這幾年國家大力開展精準扶貧工作,縣裏相應號召,一個官員要到村裏來視察。
這可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秦家莊因為地處深山老林裏,道路不通,很多年沒來過這麼大的領導了。
村長知道這是表現的好機會,非常重視,自打接到通知以後,天天帶著村民們在村裏張羅,又寫標語又打掃衛生,忙得不亦樂乎。
可不管村民們怎麼忙活,就算人手不夠,村長也不叫上秦鑄,仍舊把他晾在一旁,仿佛村子裏壓根就沒有這麼個人。
要是換作以往,按照秦鑄的脾氣,早就罵娘了。可這一回,他一聲不吭,冷眼旁觀。
村長不讓秦鑄站在歡迎的隊伍裏,他便雙手插在袖子裏,站在牆根下,一邊曬太陽,一邊打著嗬欠,心裏卻暗自嘲笑:“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家夥!”
村民們翹首以盼,村長更是望眼欲穿,他今天特意換上新衣服,還刮了胡子,一會兒厲聲警告村民們打起精神,一會兒又伸長脖子往村外打望。
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左右,山路上總算出現了幾個人。村長一揮手,村民們就敲起鑼鼓,歡呼起來。
村長則急急忙忙帶著幾個人迎了出去,秦鑄也直起身,眯著眼睛看熱鬧。
不想過了十多分鍾,村長帶著那幾個人匆忙跑到村口,一疊聲叫道:“瘸子,你他娘的在哪裏?趕快過來,有個領導生病啦!”
生病的是個年輕女人,被人們背到了村衛生所。村民們圍到門口,秦鑄也擠在人群裏,但視線被擋住了。
村長急吼吼叫喊著,讓瘸子過去看一看。瘸子是村衛生所裏唯一的村醫,他的父親以前是個赤腳醫生,他跟著學了點皮毛,醫術可想而知。
瘸子見了大領導,有些膽怯,最終硬著頭皮裝模作樣看了半天,回過頭啞著嗓子說:“村長,我看不出領導得了什麼病,好像發高燒,更奇怪的是,她腿上沒有任何傷痕,可就像癱瘓了,不能行走。”
“廢物!”村長急了眼,搓著手團團轉,又向領導們哈腰點頭小心賠笑。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句話:“她中蠱了!”
人們不約而同回頭,發現是秦鑄在說話,都有些吃驚。
“滾一邊去,別添亂!”村長示意村民們把秦鑄轟開。
“胡說,世上哪有中蠱的事情!”一個發胖的中年男人嚴肅地說,他眉毛間自帶幾分威嚴,很有領導風範。
這中年男人就是縣裏來的扶貧官員,是縣辦公室方主任。
“是啊,生病就是生病,哪裏是中蠱呢?”一個矮胖的青年男人附和道,他神情有些緊張,目光閃爍不定。
後來秦鑄才知道,這個男人叫莊一鳴,那個女的叫方柔,他倆已經訂了婚。
方主任是方柔的親叔叔,方柔正是因為有了這麼個靠山,年紀輕輕卻備受組織重視,成為重要的青年幹部培養對象,跟著方主任到基層鍛煉。
隨行的公務員們都知道方柔和方主任的關係,故而方柔無緣無故病了,他們都表現得很關心,目的還是為了討好方主任。
“你懂個屁,還不快滾!”村長直接動了手,推搡著秦鑄往外走。
秦鑄瞪了村長一眼,嚇得他縮了手,自己則撇撇嘴說:“愛信不信,反正時間耽誤久了,死的又不是我。”
還是沒人願意相信秦鑄,瘸子使出渾身解數,拿出看家本領,給方柔紮了幾下銀針。
方柔虛弱無比地呻*吟著,聲音斷斷續續,嘴裏直喊熱,雙腿似乎無處安放,不住扭*動夾緊。
村長直接踢了瘸子一腳,罵道:“死瘸子,你怎麼搞的?怎麼越治越嚴重了?領導出了問題,你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阿柔,你怎麼了?”莊一鳴叫道,“我看先找個房間讓她睡一覺,說不定出一身汗,就會好了。大家圍在一起,不通風,讓我一個人來照顧她吧。”
方主任還在遲疑,搓著手說:“最好還是回縣城去縣醫院看一看,可我們才來到這裏,還有工作……”
莊一鳴急忙接話道:“我看不是什麼大病,不用送醫院了,睡上一覺就沒事啦。”
“這個男人有問題!”秦鑄聽莊一鳴話語間矛盾重重,暗自想到,看他的表現,似乎知道實情,卻不讓秦鑄插手,又不讓送醫院,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叔,好痛……”方柔慘呼不已,用盡全身力氣說,“我恐怕……堅持不到縣裏了,不如……不如讓那個人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