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經曆無數個風雨滄桑了之後,我仍可真切地記住那片草地的風景。餘暉遍灑的夕陽,將遠處的群巒,近處的高高低低的樓房,大廈都細細鍍了層金邊。纖細的薄霞緊粘著天壁。清風拂過草地,微微卷起他好像夏季黑夜一般顏色的短發,旋即向雜木林吹去,樹梢上葉片籟籟低語,狗的吠聲由遠及近,若有若無。小鳥卿卿瞅瞅,永不耐煩地找尋著什麼。我抱著他的外衣,坐在秋千架上,靜靜看著他獨自一人玩著足球。
我原以為我會忘記他,因為我成功地忘記了那麼多人;我原以為時間這位偉大的魔法師會磨滅一切的痕跡,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敗,隨著歲月的推移,如斧鑿般更加深刻地楔刻在我的腦海裏。而且隻要我梢感落寞,記憶便如潮水一般湧來,淹得我無法呼吸,無力抗拒。
時光好像倒轉了,身邊的雲,樹,人,風馳電掣般彙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將我吸將進去,遙遠的記憶像蒸汽一樣從時間的深淵裏升上來,空氣是不透明的,像水一樣涼,無盡的時間像巨大的雞蛋一樣吊在空中,人被虛無吞沒,小的虛無被大的虛無吞沒,人們的肉體熔化了,現出了白骨,白骨又被塵土吹散……然後,我的被分解得四分五裂的身體又凝結為一體。
我的臉上綻開了一朵如花的笑顏——那年,我十九歲,是不上妝也光彩奪目,晶瑩寶燦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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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已記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和趙磊走得很近的,大概,大概是在高三快畢業的時候吧!
那時候大家什麼都不懂,不懂感情,不懂朋友,隻懂得玩,隻知道合得來,玩得好就叫所謂的友誼!在這個圈子裏,當初有很多人,不僅僅隻有我和瀟宇,還有兩對情侶,何雨山和吉韋,易姿和賀明,再有就是陳曉,王茂,李平,王偉,和王嘉冉。本來我和王茂也是一對的,不過在高三的時候就分手了,那時候哪兒懂什麼叫愛情呀!到最後隻有何雨山和吉偉算是最順利的一對了。
我們常常一有空就會約著到處玩,再不然就是在某個人家裏聚會,反正是不會清閑的,其實我最懷念的也是那兩年的時光,快樂而無憂。
那是四年前的夏天,我一直都以為隻要畢業了這個圈子就會散的,而我在要去外地讀大學前認識了一個圈外人,他叫許睿,很快的我們兩個人的關係發展的很快,我第一次有舍不得離開的感覺,這一次是連我自己都認為不可能的投入,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那麼全身心的投入,我以為隻要自己努力,我們一定會幸福很久。雖然有萬分不舍,但我還是離開了。也許是兩地的戀情並不可靠,也許是許睿本身就是那種三心兩意的人,從剛開始的熱戀到後來的毫無聯係不過才四個月的時間,但為何有如此大的變化,我不清楚,可是如果感情就這麼結束了,那麼就不會有那麼多事情,我或許也會很快樂的生活下去。
擁擠的人群,不知所措的初來乍到的我,恐懼感與生疏感遠遠大過了新鮮與興奮。除此之外還有與許睿分離的痛苦。對於學校和同學我也幾乎不聞不問,說實話,我很自閉,不願意和任何人打交道,也幾乎是獨來獨往的除了上課就是回寢室。第一次我發現我也可以這麼少話。後來,在當時唯一和我玩的較好的一個女生也是她先主動跟我說的話。她叫向茗。
對於我來說隻有學習能讓我暫時忘了煩惱,所以我很用心的學習,我的專業作業幾乎每次都被老師留了下來。當同寢室的其他女生都還在睡懶覺的時候我已經在去教室的路上了。從寢室到教室大概要走十幾分鍾的路程。每天早晨是我最輕鬆的時候,因為我不用想怎麼去和那些同學相處!隻有這個時間是單純屬於我自己的。
第一次認識蕭宇是通過向茗認識的。那是十月份的時候,有一天,向茗悄悄的來跟我說他的一個朋友也是川大的學生要來找她出去喝酒,比我們大三級。我們讀大一,他們讀大四了。她想把我一塊叫上。我去了,沒想到向茗的朋友也帶上了他的同學,那個人就是蕭宇!當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也許是他的那種氣質,讓我感覺很安全!那天我說話很少,幾乎都是在聽他們講。
本來向茗和他的朋友在上高中時就是同校的又是朋友,好不容易聯係上了聚聚,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說,不知不覺中他們倆走在了前麵,就剩下我和蕭宇跟在後麵。所以顯得有些尷尬。
偶爾蕭宇會問我一句:“怎麼你那麼內向?出來話也不怎麼說?你平時都是這樣的嗎?”我隻是笑笑,不作聲。
後來,我們去了酒吧,也許是因為我和許睿在那個時候聯係是越來越少了,不免心理更加傷感。我喝了幾杯下肚之後話才跟著多了起來。主動要求他們一起玩遊戲猜拳。我們一直鬧到深夜,在送我們回寢室的路上,是我酒喝多了的緣故,走路有些跌跌撞撞,他小心翼翼的扶著我,還很溫柔的問:“你沒事吧?要不要緊呢?”
“沒事!我很好!”我使勁的搖頭!
他又小心的問:“今天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怎麼都沒看見你笑呢?”
可能是問到了我的痛處,淚水不停的在眼眶裏打轉,而他也不再問了!
就在我和許睿的感情發生變化的這四個月中,趙磊打了好幾次傳呼找我,我都沒回,直到十一月的一天夜裏,趙磊再一次打傳呼給我,我回了。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是消失已久的趙磊,也才知道,趙磊在北京,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心裏有一些溫暖,因為這幾個月來,我的情緒一直都處在生命的最低穀。
第二次遇見蕭宇時是在晚飯後,我同向茗散步,校園的傍晚極美,花格外幽香,一排鳥兒自由自在地翱翔,周圍是一片片綠樹;大路小道曲曲折折而繞,時不時間或點綴幾棟教學樓。從我們學校走到學校南門外的府南河邊,大約需要十幾分鍾的路程。那裏是才修好不久的。才走出了學校幾分鍾,向茗就要回去,她說晚飯可能吃壞了。
我繼續向前走,每天晚飯後,看一眼河似乎成了我的生活習慣。河邊沒什麼人,隻有些老人或學生在遛狗或散步,我望著河麵上凝起的薄霧,漸漸懷念起家人來。十九年來,我第一次離家,而且一離就離這麼遠。一打電話,說不了兩句,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寫封信,又很麻煩,還不知道那邊收不收得到。況且我也不想讓父母總是為我擔心!我和許睿的關係也急劇惡化起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們幾乎沒了聯係!我不知道當初我走的時候他跟我說過的那些話是不是都已經隨著我的離開而離開了。按向茗的話:“這種男人,不要也罷!”可,能說不要就不要嗎?畢竟這是我十九年來第一次那麼認真付出的感情呀……天色漸漸暗下來,星子一顆顆亮起來了,等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河邊早已寂無一人了。
我急急向學校寢室走去,走著走著發覺路有些不對,我試著向回走,可周圍都是樹和人,我的冷汗落了下來。雖然是在校園裏麵,應該算是比較安全的了,可我還是忍不住怕,好像年少時在電影散場後被人流擠丟了一般張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