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定了定神,勉強點頭:
“是——”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回答,但說完後,她能明顯感應到趙福生的心情一下好了很多。
“範大哥,你先去安撫鎮魔司的人,也許不久後龐知縣、於維德他們會派人前來,你和他們解釋一下,隻是有點小事發生,大家不要驚恐。”
說完,又吩咐道:
“讓人送三杯茶來,我和孟婆還有話說。”
範必死點了點頭。
他重新退出廂房的時候,扭頭往回一看,見趙福生與孟婆已經各自坐下了,蒯滿周靠坐在趙福生身側。
血月殘留的橘紅色光照在三人身上,透出一種既瘮人又有點——有點溫馨、和諧的感覺。
以範必死的精明,他一時之間也說不清為什麼會生出這種怪異的念頭,他抓了抓腦袋,再抬頭看了看半空。
血紅的月亮被雲層遮擋了大半,陰森詭厲的可怕感此時隨著血光被遮掩已經消散了大半。
隨後烏雲被風吹開,月亮裏的血色似是被一點一點的淨化,重新恢複了原本的色澤。
危險暫時隱匿了,但並沒有徹底的消除。
“血月——”
範必死歎了口氣,“希望萬安縣能平安渡過此劫——”
“希望——”
他後麵的話沒說出口,但他希望趙福生能一直活著。
唯有趙福生活著,萬安縣以及自己等人才能好好的活著。
……
月亮裏的血光消褪,但帶來的影響仍未完全消除。
夫子廟內。
劉義真氣若遊絲的靠坐在鬼棺旁邊。
無頭鬼、劉化成的鬼屍重新陷入了安眠,仿佛先前血月之下的一切異動隻是他的幻覺。
但劉義真緩過了那口氣後,伸出顫巍巍的手將衣襟撕開。
他胸膛前還殘留了大片金芒,看上去如同整片胸腔都是金銅所鑄似的。
隻是這金銅所鑄的胸膛上麵殘留了大量縱橫交錯的淩亂劃痕,仿佛有‘人’曾經拚命的撕扯他的胸口,意圖在這片銅胸、金壁上抓破一個出入口。
劉義真咬緊牙關。
隻見他胸膛上的金光漸漸消散,這些金色像是陷入他的皮膚中,皮膚慢慢恢複本來的色澤。
可是那映在上麵淩亂的抓紋卻並沒有消散,而是在金芒消失的那一瞬,抓紋印入他肌膚的紋理之內,瞬間將他的皮肉抓破。
“唔!”
劉義真發出忍痛的悶吭,血液四濺,他的胸口上頃刻間留下無數深可見骨的抓裂傷口。
劇痛之下,他並沒有罵罵咧咧,而是露出笑容:
“這麼快就解決了血月,看來你還沒死啊——”
“趙福生——”
劉義真低低的歎息聲在安靜的夫子廟內來回的響蕩。
萬安縣的知府縣衙、士紳於維德等人家中——
血月消失,眾人清查家裏人口、牲畜,沒有人傷亡,家裏的畜牧也沒發生怪異,事情圓滿的解決。
龐知縣的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我要好好整理文書,我要按照大人的想法,將萬安縣治理好,讓大人不再為這些瑣事煩憂!”
鎮魔司內,先前見到血月驚慌失措的雜役們在範必死的安撫下一一恢複平靜,大家各自做各做的事。
街頭巷尾處,隱藏的百姓們見到一切又恢複正常,好像並沒有大事發生後,又試探著走回月光之下,接著這才匆匆趕自己的路。
……
趙福生吩咐的三杯熱茶很快被送來。
她並沒有急著提起紅鞋鬼案,而是先端著略有些燙手的茶杯,感受著熱氣驅散自己馭鬼後的陰冷感了,這才將目光落到了孟婆身上。
與鬼伴生的人死後厲鬼複蘇的機率很大。
孟婆如果死亡,她也是不亞於劉化成的凶厲大鬼——從她先前引發的誘變趙福生更篤定了這一點。
但目前趙福生並不敢篤定,誘發了紅月現象的是孟婆還是標記了她的鬼物。
孟婆雙手端著茶杯。
恢複了清醒後的她不再是先前使人心生驚怵的模樣,反倒恢複了先前的愁苦而又慈和。
她似是強忍著不安,雙腿緊閉攏,一雙手抱著茶杯,神情怔忡的望著杯裏,竟似是渾然不覺得杯子燙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