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知縣將情況仔細說明。
看得出來,這樁差事並不好做。
這一個月的時間以來,他來鎮魔司的時間不如以往多,熬了一個月,龐知縣肉眼可見的又蒼老了許多。
他的腮頰處凍出了數條裂口,耳垂、手指處也現出了凍瘡,白頭發都多了不少。
端著茶杯的時候,趙福生看他指關節處好幾個地方凍瘡開裂破皮,還能看到幹涸的血跡。
趙福生目光溫和:
“辛苦龐大人了。”
“哪裏敢當大人這話——”龐知縣連忙站起身,不停擺手。
他正要再說兩句,張傳世好奇的問:
“大人要萬安縣戶籍來幹什麼?”
“我準備將這些名冊抄錄一遍。”趙福生道。
“抄錄?”她的話令得所有人都有些意外,龐知縣也麵露怔忡之色,隨後才道:
“這個活可不輕鬆,如果大人隻是需要抄錄,不如我替大人分憂就是了。”
“這個抄錄與一般的抄錄不同,我準備將這些名字抄入一個特別的名冊,你碰不得這個。”趙福生笑道。
她沒有明說,但話中意思眾人卻都明白了。
其他人雖說猜到她抄錄的人名可能與鬼相關,但她具體想要幹什麼眾人卻不清楚。
唯有劉義真聽到這話一個激靈,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她:“你——”
他想到了一名冊。
據他所知,趙福生手裏有兩個與鬼相關的名冊,一個鎮魔司的魂命冊,一個則是與劉化成相關的伴生物一名冊。
她向龐知縣要了萬安縣民眾的戶籍資料,再要親自抄錄且不借他人之手,莫非是想將萬安縣百姓的名字全部記入一名冊中?
這可是鬼冊!
趙福生到底要幹什麼?
劉義真心中生出疑惑。此事與他爺息息相關,一名冊又是劉化成伴生之物。
與鬼相關的事,可容不得兒戲。
名字記入一名冊內,便相當於被鬼標記。
尋常人聽到被厲鬼標記,恐怕早就嚇得魂飛魄散,趙福生卻偏反其道而行之——
他想到與趙福生打交道以來的種種,雖說她行為時常不按理出牌,但她並非喪心病狂之徒,如今萬安縣又是在她掌控中,她情緒穩定,並沒有失控的架勢,不可能以一個縣的百姓人命開玩笑。
一念及此,劉義真壓下心中的焦慮,沒有在此時開口。
縣府衙門其他人更不用說。
龐知縣對她崇敬有加,二範及武少春更是不會質疑她任何舉動,蒯滿周圍著她轉,張傳世則更是萬事不管,孟婆提著水壺也沒出聲。
這事兒眾人都不說話,便算是定了。
龐知縣還有要事做,盤查戶籍隻是趙福生交給他的其中一項任務,他隻稍坐了坐,便即刻離開了。
等他走後,趙福生讓人收了廳內的東西,並將龐知縣送來的戶籍搬入她辦公用的廂房之中。
眾人各自散會,劉義真卻沒有走。
他留下來,等眾人各自散開後,才進了趙福生的辦公屋。
這一會兒功夫,雜役已經將龐知縣送來的箱子打開。
裏麵的戶籍資料龐知縣事前已經清理過一遍了,趙福生令人將萬安縣民眾祖上數代的資料挪開,而是將名冊疊了厚厚數撂,放在了桌子的上頭。
平日悶吭聲的蒯滿周跪坐在椅子上,小丫頭手裏抓了根墨條,認真的在研磨。
“福生,你到底想做什麼?”
劉義真將鬼棺往地上一放,終於按捺不住,將內心的疑惑問出:
“你是不是想將這些名字記入一名冊?”
趙福生正翻看書冊,聽到劉義真這話,忍不住就笑了:
“你看出來了?”
“……”
劉義真雖說早就猜到了她的打算,但聽她確認的時候,依舊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
‘唉。’他長歎了口氣,感覺從與趙福生相識以來,歎氣的次數要比以前十幾年還要多。
他納悶不解:“你到底想做什麼?一名冊是我爺的東西。”他提醒:
“是鬼冊。”
“我知道是鬼冊。”
趙福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