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裏士紳、商賈畢竟隻是少數。
百姓才是多數。
一旦百姓供奉門神的數量變多,門神的信徒才會真正的成長。
她想到將來的情景,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而此時的於維德則要哭了。
“大人,我願出大半家財——”
“你想多了。”
趙福生搖了搖頭。
此時不少人將她團團圍住,都想要討要門神的烙印,不是她分心想事的時候。
她將雜念按下,看著於維德道:
“你對萬安縣忠心耿耿,自然是值得門神庇護。”她笑著說道:
“等此間事了之後,我也會前往於家一趟,到時讓你於家不受鬼禍所苦。”
“好!”
於維德本來已經做好了出資於家一半產業的心理準備,哪知他話還沒說,趙福生便已經先痛快答應了他的請求。
“於老爺在萬安縣住了不少年了吧?”
一旁張傳世冷不妨開口。
“是。”
於維德此時雙腳輕飄飄的,聽到有人說話,就下意識的點頭。
“我是當年王三變大人時期跟著一起舉家搬來萬安縣的,如今已經有好些年頭了。”
他就是住得久了,經曆了萬安縣由盛轉衰的過程,再加上年紀大了,才一直舍不得搬走,最後關頭等來了趙福生,晚年終於有了保障。
“我們家大人可比其他大人好說話得多。”張傳世道。
“是。”於維德點頭:
“大人仁義,對我們也格外體恤,有大人在,就是我們萬安縣之福!”
他以前說這話時,還多少有些恭維成份。
此時這樣說時,卻是出自真心,半點兒誇大之處也沒有。
“大人不收你錢財,那是大人品行高潔。”
張傳世跟著眾人進了庭中,見庭內擺了數套桌椅,桌上盛了瓜果等物,他隨意從一張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握在手中,一麵剝著一麵對於維德道:
“但你也不能沒有表示的,大人如今要在要飯胡同那一帶將夫子廟推倒重建市坊,你得支持大人。”
“那是一定一定——”
於維德先毫不猶豫的答應,接著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要飯胡同?夫子廟?”
說完,他有些遲疑:
“那裏不是發生過鬼禍嗎?”
‘嘖。’
張傳世怪眼一翻,胡子抖了抖。
他的腦袋往旁側挪移,眼神睨視著於維德:
“發生過鬼禍怎麼了?大漢朝傳承幾百年,我們萬安縣這塊兒小地方,哪裏沒發生過鬼禍?”
“死過的人那麼多,說不定在前朝的時候,咱們腳下踩的土地還是墳堆呢。”他將剝開的花生丟入嘴中:
“夫子廟那邊是有過鬼禍,但大人早解決了。不瞞你說,那鬼早被大人收服了,比其他地方安全多了。”
張傳世忽悠。
於維德對趙福生實力深信不疑,一聽頓時就信了:
“張大人說得不錯,既然是這樣,市坊我肯定要幫忙的,一旦建成,我於家第一個入駐。”
“這就對了——”
張傳世拍了拍老鄉紳的手,臉上露出笑容。
趙福生聽這二人說話,並沒有插口。
張傳世早前做慣了生意,雖說做的是棺材生意,但身上卻仍有生意人本色,不會吃虧的。
這老頭兒之前因紙人張一事被她敲打後,老實了許多,這樣的事情交給他談正適合。
除了張傳世外,範必死也不著痕跡的將包圍著趙福生的眾人注意力吸引走。
趙福生來前向鎮魔司的人透露過她的打算,她準備在徐家之後,再為兩戶人家打下鬼印。
而其中一家是於維德,另一個打鬼印的人家,便交由範必死來篩選。
他以往與萬安縣的這些人打交道多,知道這個鬼印先為誰打適合。
範必死在透露出這樣一個訊息後,圍繞著趙福生的士紳們很快分散開來,分別將鎮魔司其他人纏住。
除了背著棺材的劉義真讓人望而止步外,蒯滿周身邊也無人敢靠近——在場不少人曾經親眼目睹過她是如何迎接當初前來投奔趙福生的鄭河。
如此一來,二人倒偷得空閑,分別站到了趙福生身側。
“這樣的場合可真無趣。”
劉義真看著遠處被眾人包圍住的同僚,不由搖了搖頭。
這些人眼見徐家打印,於維德得到了承諾,便都不甘落於人後,爭先恐後討好鎮魔司的人,連新加入鎮魔司的孟婆都被人團團圍住。
“什麼樣的事情有趣?”趙福生笑了一聲。
她今日心情好,說話時語氣溫和:
“大部分沒有鬼案的時間,都是這樣過的——”
她話音還沒有落,便見徐府的大門外有一個差役匆匆進來,臉上帶著焦急之色,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此時徐府宅內鎮魔司的存在太招人眼了。
尤其是背著個巨大黑棺的劉義真。
他往那一站,便很難讓人忽略了他。
那神情焦急的差役目光在庭院內掃了一圈,看到劉義真時,便自然看到了站在他旁邊的趙福生,眼睛瞬間就亮了。
趙福生歎了口氣:
“你這張嘴,像是開過光的。”
麻煩事來了。
“……”
本來想說話的劉義真也看到了差役的到來,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
差役的目光透過他落到了趙福生的身上。
此人穿的服飾是衙門公服,是龐知縣的人,如果隻是縣內雜務、瑣事,他應該找龐知縣才是。
可他看到趙福生時,卻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鬆了口氣,目光並沒有再搜索龐知縣下落。
再結合他出現時眼中、臉上難以掩飾的驚惶,劉義真也跟著歎了口氣:
“出鬼禍了。”
從封門村鬼禍結束以來,不算孟婆中途加入鎮魔司,以及後來處理夫子廟的異變,萬安縣已經太平了一個月之久。
趙福生的目光漸漸變得明亮而銳利,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轉動了一下脖子,活動了下筋骨,聽聞劉義真的話,不止沒有畏懼,反倒隱含興奮:
“那將鬼禍盡快平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