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生見此情景,趁熱打鐵:
“你們之前如果參與了拋屍,但還有將功贖罪的機會,就是提供與楊鐵漢一家有關的線索,若是誰說得好,我不止不追究,還會給予獎勵。”
她這話一說完,便有人更加動心。
“敢問大人,你們鎮魔司辦案,收不收茶水費?”
“茶水費?”
趙福生聽到這裏,終於明白了流土村人為何處理屍首,收拾鬼案現場的原因。
她想起在封門村中,曾聽張老頭兒提過這一名詞。
但凡村鎮之下,要向鎮魔司申報鬼案,便會由當地的村鎮集資一筆錢,交到鎮魔司手中,請其吃喝享樂,這筆費用被稱為請人的茶水費,數額不菲。
這些人因為這麼一個莫須有的理由,便將鬼禍現場銷毀,且將屍體拋進糞坑……
趙福生突然心生疲憊。
“荒唐!”
範必死喝了一聲:
“我們家大人什麼樣的人物,誰要你們什麼茶水費?”
“是是是。”
範必死的喝斥不止沒有令村民恐慌,眾人卻像是瞬間卸下了心中大石。
“今年鎮魔司的稅收繳了嗎?”趙福生深吸了一口氣,問了一聲。
“都交了,交了,都是找人借了糧交的,一粒也不敢欠。”蔡大頭跪在地上挪走了兩步,說了一聲。
“既然交了鎮魔司的稅,那麼就沒有什麼額外的費用,楊家的案子,如果你們能提供線索,對我們破案有幫助,有功的村民明年鎮魔司的稅賦我作主減半。”
“什麼?!”
趙福生的話音一落,現場所有村民全都怔愣原地。
蔡大頭瞳孔急縮,突然轉頭衝眾人大喝了一聲:
“愣著幹啥?還不去撈屍!”
有幾人被他一喝,拔腿就想跑,但跑出數步後,卻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定住了腳步。
“這幾天與楊家人相關,且知道楊家人一些情況的留下,與楊家沒有交集的人去撈屍,將村裏的人全都叫來,我有話要問。”
趙福生吩咐。
她的話比蔡大頭的怒喝還要好使。
鎮魔司減稅的消息對於這些村民來說竟是異常的好使,幾乎使趙福生處於無往不利的局麵,無論是當初辦狗頭村鬼案,還是後來辦的封門村案——
但這種情況並沒有令趙福生心情輕鬆些。
鎮魔司本該是辦鬼案,減民生鬼禍的機構存在,為百姓除去災禍,護一方安寧,如今卻成為了匍匐在百姓身上吸食血液的恐怖存在,竟已經使這些村民壓過了對厲鬼的恐懼。
她皺了皺眉,喊蔡大頭起來:
“事發之後,你是來過楊家的吧?”
蔡大頭連忙起身,頻頻擦汗:
“來過、來過,不瞞大人說,第一次那位差爺來時,就是我陪著他進院子的。”
“我們也來了的。”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的開口。
“都不要急,我會依次詢問,總有到你們說話之時。”趙福生道。
其他人隻好按捺心中焦急,點了點頭。
“你跟我指出楊家人死前所在的位置及情景。”
趙福生對蔡大頭道。
“是。”
蔡大頭說完,俯身又趴回了先前跪過的地方,將鋪在地上的秸稈扒拉開,說道:
“回大人的話,這裏原本擺了個石槽,我們和差爺進院時,這裏就趴著一具屍體——”
此時得知鎮魔司辦案不額外收錢,且說得好明年又能減稅,蔡大頭的腦子一下靈活了許多:
“雖說沒了腦袋,但我看那身衣裳、身形,還有那雙手、腳,我就知道是楊鐵漢。”
說完之後,他又對趙福生點頭哈腰:“大人請隨我來,我給大人指其他屍體擺放之處。”
他領著趙福生進屋:
“當時堂屋內有具無頭的男屍,就在這裏——”他手指的方向擺了一個木桶,桶內有一半已經渾濁的水,旁邊搭了張泛黃的舊巾子。
“裏頭左廂房有兩具屍體,是一男一女。”
一具還在床邊,腳落在床邊,無頭的上半身直挺挺倒進床鋪內。
另一具則在床頭,是個女人。
“左廂房是楊家老三的房間,他年紀小,才十二,比家裏人貪睡,他娘疼他,每天都是最晚喊他的,我猜測應該是在他娘在喊他起床時,突然出事,母子倆就死在了這裏。”
蔡大頭說到這裏,有些唏噓。
以他的見識,能說出這樣的猜測已經是很了不得,但趙福生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些有用的訊息:
“貪睡?叫起?”她話音一落,蔡大頭頓時麵現畏縮之色:
“我、我胡說八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