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少年性情,便插嘴問道:
“老丈,你們萬安縣近來有沒有發生過鬼案?”
“有哩。”
老頭兒一聽‘鬼’,頓時精神一振,點頭道:
“早前的時候,聽說城南夫子廟鬧鬼了呢,死了不少的人,當時大家都害怕,不敢往城南去呢。”
他話音一落,三人麵麵相覷。
城中普通百姓對於許多消息滯後,當下剛發生的事他們未必能知道,但曾經過往發生過的血案,他們定會有所耳聞。
國字臉來了興致,問道:
“早前?啥時候?”
“啥時候?”老頭兒愣了一愣,才道:
“就早前——”
國字臉從腰側荷包中摸了半晌,接著摸出兩粒銀稞子:
“你想清楚了說。”
那老頭兒一見銀子,先是眼裏露出貪婪,想要伸手去摸,又不大敢,便急得直舔嘴唇。
“城南夫子廟鬧鬼是啥時候的事?”
國字臉將兩粒銀子往老頭兒麵前推了一下,問他。
老頭兒一見他這動作,頓時喜不自勝,連忙將兩粒銀子抓到掌中,死死捏緊了,接著又露出狐疑之色:
“客倌,這莫不是假的吧?”
這個世道艱難。
哪有人隨隨便便就拿出銀子散給別人?
他又有些害怕,想將到手的銀子送還回去,卻又不舍得。
“爺們還犯不著拿假銀子哄你。”國字臉淡淡的道:
“再不回話,我可拿出的就不是銀子了。”
說完,他將衣裳撩起一截,露出下方別在腰帶內的一把短斧來。
短斧的刃口磨得雪亮,斧柄上了年頭,上麵沾了暗褐色的東西,看起來格外瘮人。
老頭兒倒吸一口涼氣,這威脅加利誘頓時就讓老頭兒老實了起來:
“大約、大約三四個月前,說是後來朝廷去收拾了一趟,那邊就幹淨了。”
“三四個月前?”
進城的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從時間上算,大約是在十個月前,萬安縣的知縣曾向朝廷上過密函,提及萬安縣鎮魔司當時的令司主事趙啟明狀況不佳——想是在當時,趙啟明就處於厲鬼複蘇的邊沿。
他是屬於‘子承父業’,馭使的鬼是他父親當年曾馭使過的厲鬼,有些雞肋。
先予後取的鬼對鎮魔司的作用並不大,再考慮萬安縣近年來鬼禍頻出,且出現了鬼霧,鎮魔司州郡的主事經過商議之後,上報帝京總部,最終決定放棄救援。
按照州府丁大同的推測,以趙啟明的力量,他最多堅持兩個月便會厲鬼複蘇。
之後萬安縣失去支援。
提前得到消息的人相繼逃走,最終斷了聯絡,外間的人不知趙啟明具體是幾時出事的。
如果不是後來鄭河的彙報,外界的人都以為萬安縣遲早會淪為鬼域。
大家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萬安縣上,直到後來鄭河的卷宗引起了丁大同的注意。
事實上關於鄭河的奏報,州郡至今仍有爭議。
如果不是此次事出突然,郡府也不可能派人前往萬安縣查探……
想到這裏,那國字臉忍下了心中的雜念,又看向老頭兒:
“意思是鎮魔司將這樁鬼案解決了?”
老頭兒點了點頭。
一旁的少年有些不信,但他聽國字臉問話,並沒有張嘴。
國字臉又問:
“那後來有沒有再發生過鬼禍呢?”
老頭兒就道:
“後來過了不久,城西也死了些人。”
“也是鬼禍?!”少年聽到這裏,忍不住插了句嘴,接著又嘀咕:
“這也太頻繁了。”
“想必是。”老頭兒點頭。
國字臉就問道:
“那後來這鬼禍有沒有擴大?”
老頭兒有些詫異:
“怎麼會擴大呢?當時朝廷就解決嘍。”
他一句話頓時將三人都幹沉默了。
“解、解決?”饒是國字臉看起來頗沉穩,聽到這話也失去了平靜。
他麵色微變,看了那仍蒙著臉的大漢一眼。
大漢的表情沒變,但兩人之間太熟悉了,縱使大漢眉毛濃密,形同野獸,可國字臉仍看得出來自己的這位大哥像是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