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丁過來詢問刺客的事,都被鄭湧擋了回去。賽燕不禁對這個小侯爺多了幾分好感,又兼著好奇,便上下打量起來。見她灑脫大方,又身懷絕技,鄭湧也對她多幾分欽佩和好奇。菜肴不一會兒便送了來,兩葷兩素還有一盅湯和一碗米飯,鄭湧此時沒什麼胃口,就給賽燕送去。賽燕也不客氣,邊吃邊讚道:“你家廚子手藝不錯!”又道:“不吃飯就沒力氣,來,你也多少用點吧。”倒讓起他來。
鄭湧從未和家人以外的女子這樣同桌飲食,躊躇靦腆了一會兒,又見她吃得香甜,自己也確實餓了,便也灑脫一回,與她對麵坐著,隨便吃上幾口。
彼此都有幾分好奇,因恐外麵下人聽到,兩人都不敢大聲說話,隻輕聲問答。賽燕覺得鄭湧人挺斯文厚道,又被鄭濤關了起來,能成自己人也說不定,便對他也不設防,有問必答,將自己的身世順帶婉貞的身份都透露了一些,聽得鄭湧瞠目結舌。
“那……那李相他……她也是女子?”
賽燕笑嘻嘻道:“是呀,厲害吧!我在突厥見到她是還是從四品的戶部知事,當時我就覺得她了不起,能跟突厥王放對!現在看,果然我認人不差。”
鄭湧默然半響,垂頭順眉,歎道:“的確,你們都很了不起。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能做什麼……不像我,身處其中卻無能為力。”
賽燕眨眨眼,笑道:“你這個侯府公子,還有什麼做不來的?她女扮男裝尚且能做的事,你們還嫌為難?”又說了幾句婉貞的辛苦,道:“不知現在在哪兒,是否平安。”
鄭湧有些失神地看著眼前神采飛揚的少女,心中各種思緒不斷翻騰。賽燕驟然這一句話醍醐灌頂。
不錯,自己之所以如此畏手畏腳,說起來還是平安慣了。
可覆巢之下無完卵……自己一人平安比起家覆國滅又如何?
他霍地一下站起來,臉色發亮,不複剛才頹然之氣。賽燕啞然,問道:“這是怎麼了?”
鄭湧笑道:“多謝姑娘提點。放心,李相諸人應該在城外……你想進宮救駕,我有辦法,要不要一起來?”他想了下,還是忍住沒有告訴賽燕李宛可能中箭受傷的事,不想讓這姑娘徒然擔憂。
多了一個同盟,又能帶她入宮,賽燕自然欣喜。見外麵守衛不嚴時,她一把扣住鄭湧的手腕,一拉一帶之下,二人輕身出府。
***
京城閉門已經三天。留守營已經圍城,與魏黨對峙之勢分明。城中鄭府已調遣了禦林軍的八成人數,重新巡城防備。魏府著眼朝中人員派遣,雖說並未加害多數朝臣,但相當一部分人開始稱病不出乃至隱居躲藏也使得朝政陷入僵局。
李宛生死未卜,何誌與蔣節皆懸冠掛印不知去向;左帥府主人不在,大門緊閉,任誰叫門都鴉雀無聲;****忠稱病在家,一幹家將守住府門,並放話:若有魏黨一人若敢非請而入,府中上下勢必玉石俱焚——如此剛硬,一時間倒也奈何不得。
京城之中本有兩座公倉,但因先帝時起便不曾滿過,前兩年西平北征的兩次征戰都是從京裏調人,自然也從京中調走了不少糧草,如今算來幾乎沒有富餘,大概隻夠全城百姓一月之用。
“這樣看留守營隻需圍城不攻,叛逆們也撐不了多久吧……”
“噓,誰知道冀州和越州那邊動靜如何……隻怕留守營會受兩麵夾擊啊……”
“而且還有征糧這一招……再有,如果並非全城百姓的口糧呢?如果隻算禦林軍的口糧,那就不止了……”
“可這麼做,至城中百姓於何地啊……”
“狼子野心,誰知道呢……”
被關押在翰林院的幾十名官員,如今隻能席地休息,與長桌古籍相伴。齊家疏獨自靠在角落,默默聽眾人的竊竊私語。陳玉泉因在午門前罵了幾句“亂臣賊子”,也被關了三天。剛剛才被陳府的家人接走,看來前朝的榜眼公也有些手段。
被關著的人以戶部、吏部、禮部居多,大多都還年輕,尚未被權勢侵染。而這三部長官的影響也不能算小,李宛的慧敏果敢、****忠的沉穩強硬、何誌的嚴謹公正,使得六部之中這三部的風氣正派,官員多能因才而用,無需趨炎附勢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