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原賢二造訪的時候,景虎姬正在自己臨時寓所的庭院中閉目養神。

在庭院正中端坐的景虎姬看起來就像一尊做工精美的日式傳統娃娃,與她所處的和風庭院中那精致的景觀可謂相得益彰。

但散落在景虎姬周圍的落葉卻給這景觀增添了少許的不協調,這些落葉都被沿著葉脈的主幹幹淨利落的切斷,沒有一片是完整的,讓人聯想到戰場上殘缺的屍首。

製造了這一切的道具正安靜的躺在景虎姬身旁,漆黑的刀鞘上金色的銘文反射著秋日的陽光:相州五郎入道正宗。

土肥原賢二站在寓所的緣側(日式房屋特有的走廊結構,一般位於庭院與住宅之間)看著景虎姬的身影,一直沒有開口。

終於,景虎姬睜開眼睛,將目光投向靜立的軍人。

“你來造訪我就意味著帝姬終於下定決心了?”

“是的,我們的準備也已經接近完成,是時候將您偷運進荷浪牙波了。”

“如果讓我來選的話,我更願意堂堂正正的衝進敵陣大殺四方呢。”

“非常抱歉,我等凡俗無能,玷汙了景虎姬殿下的武道。”

“不必多說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潛入的方法呢?需要我做些什麼的話就請直說。”

“是,殿下。”

說著一直低頭站立的土肥原賢二走下緣側,在庭院的泥土地上跪下,隨即從隨身的包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木匣。

打開木匣的蓋子後,土肥原賢二雙手捧著木匣往前伸直,頭深深的低下,埋進雙臂之間的空隙。

他行此大禮使得景虎姬臉上露出些微的訝異之色。

“何必如此,難道在土肥原君看來,我是如此高傲又苛求禮數之人嗎?”

“不敢,但此物實在太過卑賤,在下必須為‘向景虎姬獻上此物’的行為謝罪。”

“哦?”景虎姬注視著土肥原賢二手上的木匣,盯著躺在精致絲織軟墊上的那顆球狀物,“所獻為何物?”

“此乃異邦出產之邪藥,可讓服用者進入假死狀態,形如蠟像。大航海時代,不列顛的奴隸商人多用此藥販運黑奴。”

景虎姬微微眯起了眼睛,注視著那藥丸的目光中隨即帶上了明顯的厭惡之情。

土肥原賢二低著頭,透過垂下的劉海的縫隙悄悄觀察景虎姬的神色。其實他還隱藏了這藥丸的另一大用途,那就是風月場所的經營者經常用這種藥製作玩賞用的活雕像,來滿足有錢人那扭曲的欲望。

實際上,販賣黑奴用的藥都是劣質的產品,使用過後有嚴重的副作用,運輸的過程中經常出現皮膚和肌肉壞死,醒來後會有諸多並發症,壽命也大大減少。風月場所用的則貴上許多,服藥後的活雕隻要定時在水中浸泡,就能完整的保持肉體的觸感和肌膚的光澤。而土肥原賢二手中這顆藥丸是曾經的拜占庭帝國皇帝用來保存自己喜歡的妃子、讓她們“永遠美麗”的皇家用藥,拜占庭帝國覆滅後,皇帝用剩下的藥品散落民間,現在已經極難找到真品,因此價值連城。

這事如果說出來,就算是決定了舍生取義的景虎姬,也會因為過於厭惡這藥而拒絕使用吧。

“向我獻上這藥的意思是,你們準備把我像貨物一樣運送進荷浪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