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超標800倍,砷超標500倍,錳超標300倍,甲苯、硫酸、鹽酸、氫氧化鈉統統都嚴重超標,跟之前的結果一模一樣。
那麼問題到底在哪裏呢?僅僅是這一些並不會給老師帶來殺身之禍,那麼老師到底發現了什麼呢?
“大師姐,真的不要緊嗎?”
學弟的聲音忽然打斷了顧辭微的思考。
“有什麼要緊的?”顧辭微晃著手裏的試管道:“不是沒有被發現嗎?”
“要是被發現我們就慘了!”
“放心,要是被發現我就慘了,不是我們。”
學弟方方歎了口氣小聲道:“我隻是不希望你跟老師一樣的下場。”
顧辭微手裏的動作停了停,很快又繼續晃著試管道:“我會小心的,不會讓自己出事。”
“老師當初指不定也是這麼想的,結果還不是那麼個結果?師姐,要不就算了吧,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老師當初不告訴我們,也許就是不希望我們知道真相。”
“現在討論老師的想法已經沒有意義了,”顧辭微用力地敲了一下方方的腦袋道:“你還是去看看化驗的結果出來沒有比較好。”
方方喪氣地走到電腦前,喊道:“汞超標800倍,砷超標500倍,錳超標300倍,甲苯、硫酸、鹽酸、氫氧化鈉統統都嚴重超標,跟之前的結果一模一樣,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測的!”
“問題肯定不在這裏!”
顧辭微想不明白,而當她想不明白的時候隻有去找一個人。
“學姐?學姐!”
顧辭微回過神來,脫掉袖套和白大褂就往外衝。
“學姐,你去哪裏啊!實驗還沒有做完呢!”
“你自己做吧!”
夜裏的哀水市有一種詭譎的風景。
那些白天不敢開的工廠隻敢在深夜啟動,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個發著綠光的鐵皮怪獸,在月光下顯得尤其猙獰。
它們的可怕是由內而外的,幾十米高的巨大得猶如怪獸的鐵皮罐子,連接罐子的粗細不均的鐵管,畸形的結構,高危高腐蝕性的液體,還有直入雲霄的煙囪。
時不時的,你還能聽到爆炸聲,這個時候要是抬頭看,便能夠看到煙囪群正往外冒著滾滾的濃黃色煙。
這些工廠就像是魔鬼一樣匍匐在哀水市。
這便是哀水除了冷漠繁華以外的另外一麵——機械、詭異、有毒。
在這樣詭譎的夜裏,賀青梅看著這哀水唯一清白的月光,依舊忍不住湧起一股熟悉的無力感來。
即便是他這樣優秀的專家,依舊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賀青梅,二十九歲,陳教授最得意的弟子,也曾經是顧辭微的大師兄。博士後畢業之後他隻花了兩年時間就評上了教授,是哀水市最優秀的地下水方麵的專家之一。
可是,與很多生活在哀水市的人一樣,賀青梅時常覺得活得十分的無奈,就像此刻,他看著遠方哀水有色金屬公司冒出的黃色濃煙,便覺得身體某個地方正向外湧出一股蒼涼來。
在哀水,也許隻有月光是幹淨的。
“師兄!”
顧辭微很久沒有見到賀青梅了,剛到他家樓下便看到他站在二樓的窗台上往遠處看,一興奮便開心地叫他的名字,也沒管現在其實是半夜。
賀青梅低下頭便看到顧辭微笑眯眯地站在月光下對他揮手,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房間示意家裏還有人在休息。
顧辭微這才想起來伯母病了之後一向休息得很早的,立即捂住嘴巴笑嗬嗬地指了指門。
賀青梅無奈地搖搖頭,卻很快就下樓來了。
“走,去院子裏坐吧。”
賀家是知識分子家庭,但是哀水是一個並不那麼重視知識分子的地方,所以賀青梅人生的前二十六年都活得很清貧,不過他是個有本事的人,畢業後不過工作了兩年就已經住在這樣的地方了。
“你搬家後我還是第一次過來,環境還真不錯。”顧辭微坐在石凳子上四處打量。
“搞我們這一行的人都知道,在哀水哪裏有環境真的不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