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超標一千二百倍，這就是這裏的人活不過五十歲的原因。
“真沒想到這裏的人會這麼歡迎你。”顧辭微低聲說道。
屋裏神婆正帶著麵具跳神，李滄浪和顧辭微就坐在最前麵，屋子裏最重要的位置上。
“是不是覺得我一出現就應該被村民群毆致死？”
“的確，”顧辭微麵無表情地說道：“這樣才比較合情合理。”
李滄浪笑而不言，很快招魂儀式就結束了，幾個人抬著棺木出了房間，餘下的也都跟在後麵往外走去。
誰會想到，距離哀水市三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會有這樣一個落後的村子，而哀水富裕的生活卻是靠擠榨這些村民的性命得來的。
顧辭微走在送葬隊伍中，低聲問身旁的一個中年大叔道：“你們知道魯大爺為什麼會死嗎？”
“咽喉癌……”中年大叔有一張曆盡滄桑的臉，他咳了幾聲說道：“我們這裏的水不幹淨，所有的老人幾乎都是得癌症死的，咽喉癌，肺癌，肝癌，胰腺癌……這幾年什麼稀奇古怪的癌症我都聽說過，總有一天也會輪到我的。”
“為什麼不反應一下問題？”顧辭微又問。
“沒用的。”大叔歎了口氣道：“我們這裏的鉛超標一千倍，每年都有人過來取我們的井水回去檢測，一批又一批，各個大學的，還有什麼研究所的。還不是測完了人就走了，也不見誰來管管。”
聞言顧辭微覺得有些黯然，她想起自己幾年前也曾經跟老師來過這裏，可是他們也像是來這裏的其他研究員一樣，不過測了水樣便走了。得出了數據之後要麼用於研究，要麼交給礦廠，要麼就直接給了當地的政府，至於這裏的人生活的怎樣，他們能不能喝上幹淨的水，誰都沒有關心過。
對於這些人來說，自己其實並不比洪幫的人更善良，是一樣可惡的。
“我也有那麼一天的……”大叔看著前方輕聲說道。
“為什麼不搬走？”
“搬去哪裏？我們的房子在這裏，田在這裏，根在這裏，還能去哪裏？”大叔搖搖頭，低聲重複著：“總有一天會輪到我的……”
顧辭微覺得心裏堵得慌，低著頭不再說話，接下來的時間隻是沉默地跟著送葬隊伍，不再向任何人發問了。
中午的時候全村的人都在一起吃飯，顧辭微這才知道死的人是村長。
村長的兒子領著李滄浪和顧辭微坐在了上座上，很是尊敬的樣子，這讓顧辭微心裏愈加疑惑了。
“你到底對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
李滄浪還是不回答，而是給顧辭微夾了一筷子菜，低聲在她耳邊道：“這裏的菜都是用井水做的，鉛超標了一千二百倍，不知道我們的環保家顧博士敢不敢吃？”
顧辭微白了李滄浪一眼，夾起菜就往嘴裏送，沒想到李滄浪的嗤笑聲又在耳邊響起了。
“放心，”李滄浪道：“一頓飯而已，吃不死的，不用這麼賣力的往嘴裏送。”
顧辭微一眼瞪去，可是李滄浪卻像是個沒事人似的低著頭慢條斯理地吃著飯，顧辭微本想說點什麼，但是看著李滄浪吃飯的樣子竟說不出話來。
“李老板，這是你媳婦啊？”同桌的一位臉上坑坑巴巴的大媽端著碗笑眯眯地問道。
顧辭微嘴裏的飯差點沒有噴出來，還好她忍住了，掩飾住尷尬的神色看向李滄浪。
“是啊。”李滄浪答得極其自然。
“好啊，好啊！”大媽放下碗筷用那雙油乎乎的手捂住顧辭微的手，一個勁的說好，眼角甚至帶著淚。
顧辭微一時愣住，她倒不是介意李滄浪說她是他媳婦，反正也不吃什麼虧，她隻是覺得奇怪的很，這大媽為什麼像是自己家取了媳婦一樣高興。
“李老板是好人，你要跟他好好過日子，男人都不懂得過日子的，你做媳婦的一定要好好照顧他，知道嗎？”
大媽說的苦口婆心，卻也是真心誠意，顧辭微隻好不停地點頭，一邊的李滄浪見狀隻覺得好笑，拍拍大媽的手道：“麻姑，別嚇著我媳婦。”
“好好好，不能嚇著人家姑娘。”
麻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周圍的人也像是聽了什麼喜事似的，之前頹喪悲傷的氣氛一掃而光，大家都開始朝李滄浪祝賀起來。
顧辭微看著這怪異的一幕直納悶，李滄浪不像是他們的仇人，倒像是他們的恩人似的。她趁著村子裏的人向李滄浪敬酒的當口，問蹲在一旁吃飯的小姑娘道：“你們都很喜歡李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