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口山突水事故”是哀水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礦難,所有相關責任人都已經被關押,哀水市市長也被停職查看,可是這一切都無法挽回死在井下的那一百八十多條性命。
礦難結束不久之後在事發地點就立起了一個紀念碑,隻是和所有的紀念碑一樣,在事故的一個月之後,這裏就門庭冷落了。
但是看著地上那些殘敗枯萎的花,還有白色的紙錢,你還是能夠知道曾經這裏熱鬧過的。
禱勉者都走光了。
“不過一個月而已。”顧辭微將花放在墓碑前,看著這冷清的墳塚道:“哀水人就是健忘。”
李滄浪站在她身後一臉冷漠,淡淡地說道:“在哀水生活還是健忘點好。”
“我有話問你。”顧辭微看著紀念碑前枯萎的白花,良久才開口。
到了這個時候李滄浪反倒是平靜了下來,彎腰將手裏的花放到地上,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端孫為什麼會死?”顧辭微看向李滄浪,眼裏仿佛有一簇火苗,“他的水性最好,那時我們隔著升降台不到十米,我不信他那麼容易的耗盡了體力!”
李滄浪的眼裏看不到任何波瀾,他輕啟嘴唇道:“凡事都有例外。”
“那屍骨的傷口也是例外麼!”顧辭微逼近李滄浪憤怒地吼道:“斷了的脖子也是例外麼!”
她始終不相信端孫會死得那麼輕易,所以他動用關係再次驗屍了,端孫不是被水淹死的,而是被人擰斷了脖子。
李滄浪的眉頭一動,忽然笑了。
他看向顧辭微,眼神裏沒有絲毫的閃躲、慚愧,或者是不安,平靜地說:“他決定下井的時候應該就有心理準備,他是端孫崖若,這樣不留痕跡的除掉他的機會千載難逢,沒有人會傻得放棄。”
顧辭微雖然早就料到了,但是她沒有想到李滄浪沒有意思愧疚和憐憫。
“為什麼?”
“還需要理由麼?”
端孫家在外圍已經有些舉步維艱了,端孫崖若與鬱旗風的關係那樣緊密,現在有往哀水滲透的意思,李滄浪也好,洪幫也好,都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李滄浪看著難言憤怒的顧辭微,冷笑著道:“隻是殺了一個該殺的人,解決了最大的麻煩而已。說起來,不是還應該感謝你給我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麼?我的微微。”
顧辭微想過一萬種理由,但是最不想聽到卻是這個。
她不想相信李滄浪眼裏人命與草芥一般。
“李滄浪……”顧辭微的聲音幾乎在顫抖,“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麼?”李滄浪粗魯地打斷顧辭微,“知道那個人對你多重要,知道他是你的第一個愛人麼?”
顧辭微搖搖頭,退後一步道:“你真是不擇手段。”
李滄浪歎了一口氣,握住顧辭微的手,柔聲道:“微微,也許你現在憎恨我,但是你以後會明白的,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勝利者不是站在無數白骨之上的。有些犧牲是無法避免的,雖然我並不喜歡這樣冠冕堂皇的話。”
顧辭微怒極反笑。
“所以你就要犧牲端孫崖若麼?李滄浪,你這是謀殺!”
“你在指責我什麼?”李滄浪的臉色逐漸冷了下來。
“我原來以為你會是英雄,可是我現在才知道,你也許隻是另一個李禦君而已!”
老師死了,師兄走了,現在連端孫也死了,顧辭微忍不住怨恨他。
“嗬……”
李滄浪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那嘲諷、刻薄的李滄浪式的笑容。
他伸出手捏住顧辭微的下巴,打量著她的臉,冷笑道:“瞧瞧,顧博士的那股虛偽勁又露出來了……真醜陋。”
顧辭微打開李滄浪的手,憤怒地看著他,可李滄浪的神情卻依舊平靜,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顧辭微,像是在嘲笑她的無知。
“無危險的力量總是優先得到發展和讚揚,相反,最強大的力量卻總是最長久的被誹謗和中傷。我從不認為我是英雄,英雄都是些悲情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