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日打鬥時,那惡寒從何而來?”
“那是大聖國師王菩薩賜給小張的符咒,將千裏之內所有活水冰封,教我施展不了神通。須知我是遇水則興,如無水,一身本領折去大半。若是平時,冰與水對我也無甚分別,隻是眼下虛弱得緊,再加上這鏈鎖禁錮,現下形同廢人一般。”
千裏之內?石猴“嘖嘖”兩聲,好大的本事,這時,他忽地想起一事,一股寒氣自脊梁骨自下而上襲來,急忙問道:“千裏之內?這千裏之內若有凡人,豈不凍僵了?”
無支祁半點表情都沒有,冷冰冰道:“那是自然了,他們怎管凡人死活。每七八年他們便來一次,但恐日久我造化太多,那小張降服不住。”
“那大聖國師王菩薩為何不親自動手?”
“哼,找個替罪羊罷了,這殺戮生靈的罪過,可是盡數安在了小張的頭上。須知凡人也有造化,那菩薩打著收服水母娘娘的旗號,使萬千生靈塗炭,這殺孽之重,小張那點微薄道行怎能承受得起?”
無支祁娓娓道來如同說家常話,卻將石猴聽得毛骨悚然,菩薩,原來這竟是菩薩所為。當日自己若不是天賦異稟,恐也將死於非命。那些地上的凡人,有幾人能承受得住如此冰寒,說不得,有人家中恐還供奉著大聖國師王菩薩的塑像。而那小張太子更是可悲,他充當了師父的殺戮工具,積下無數業報惡果尚自不知,不知之後將遭如何報應呢。
“甚麼菩薩神仙,都隻是個名號罷了。”無支祁淡淡道。
“凡人如何能積累造化,造化又有何用處呢?”石猴問道。
“造化為何物?你一個造化所生的神猿,居然會如此發問?看來乍出世,當真比凡人都不如了。”
“造化,即為業力,即為因果,既是善念,亦是惡意,既是福分,亦是禍衍,既是功德,亦是業報。修行之人得造化即為道行,獸禽得造化亦能成仙,凡人得造化陰陽簿上平添運道。這天地若無造化,不如混沌之前。”
“不懂。”石猴聽了半天,連連搖頭。
無支祁歎了口氣:“該懂時,自然懂了,急不得的。”
突然,無支祁神色大變,驚道:“那菩薩來了,想必是為尋你,管他問什麼,你隻道始終未醒,一概不知便是。”說完也不見他怎麼動作,石猴隻覺後腦劇痛,便栽倒在地了。
無支祁身子一晃,霎時身形劇長,變成五丈多高的猙獰模樣。
金光一閃,大聖國師王菩薩現在當地,身後跟著戰戰兢兢的小張太子,早已沒了風流倜儻模樣,滿臉沮喪酸楚,想是被師父重責了一通。
無支祁護在石猴麵前,連連嘶吼。
大聖國師王菩薩臉色陰沉,口中疾念咒語,無支祁頓時委頓倒地,眼中怒火滔滔直欲噴出。大聖國師王菩薩麵露疑色,這無支祁如此護著石猴,是何緣故?
他袖袍一卷,裹起石猴仔細查看,仍是那個石猴,體內造化一分不少,也不知昏厥了多久時日,想是那無支祁看見同類,料想能為自己解悶,心有不甘罷了。
他施了個法術,便攜著小張與石猴一閃即逝,再出現時,已是到了大聖禪寺的正殿。
正殿之上,寶座之上端坐一人,相貌平常卻威嚴自在,一身皂衣寶光繚繞。這人見大聖國師王菩薩進殿,隻眼皮微微一抬。
大聖國師王菩薩趨步上前,將袍袖展開,露出完完好好一個石猴來,這人麵上毫無表情,將那蜷縮的石猴收好,便自屋內消失,看都不看那大聖國師王菩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