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大花(1 / 1)

村口的婆婆媽媽們有些錯愕,這村裏都是沾親帶故的沒有生麵孔,也不知這年輕美貌的小婦人是何處來的,但看她衣裳布料不過是便宜的粗棉,卻又是坐著馬車來的還帶著個丫頭,想是哪家有錢人家的親戚嬤嬤什麼的,也不敢隨意開口了。

黎麥和小雲坐了幾個時辰的馬車,渾身僵硬,腿都差點打不直了,於是牽著馬往村裏走,這才聽見後頭窸窸窣窣地議論開了。

“哎你們說她這能是來找誰的呢?”

“咱們村淨是些泥巴裏打滾的粗人,誰能攀上這富人家的關係啊…”

“我聽裏正說他家那在鎮上做生意的表兄,去年買的馬車花了好幾兩銀子呢!”

“天呢,好幾兩,我兒在碼頭扛貨一月才能得個三百文!這得幹多久啊…”

朝著村尾走去,卻見記憶中的土房子倒了大半。

“這…”黎麥站在屋前不知怎麼才好。

“姑娘,咱們…”小雲看著黎麥的樣子多少猜到了些。

正巧隔壁家的中年婦人出來倒洗碗水,黎麥忙走過去:“嬸嬸!這家的人呢?”

“死了。”那婦人道:“你誰啊?”

“什麼?”黎麥愣住了。

“這得有七八年了,男的給人扛大梁被壓斷了腰,女兒失了蹤,丈夫又遭了難,女的沒倆月就投了河。”

黎麥沒再開口,她為原主一家難過,也為自己現代的爸媽難過,如何她在現代已經死了,爸媽該有多傷心呢。

那婦人端著木盆進了屋子。

“你…你…”黎麥身後傳來蒼老的聲音,她回過頭去,見一六旬老人趕來。

這老婆婆…好像原身的奶奶啊!

老人站定後緩了緩氣喘,眼裏的落寞幾不可見:“你找我兒有事?”

“您是奶奶!”黎麥的雙眼很快積起霧氣:“奶!是我!我是黎麥啊!”

“黎麥…小麥!你…你這是去哪了你啊!啊?你爹娘…他們…”王大花眯起眼將黎麥仔仔細細看了幾圈,臉上激動得泛起紅色,老淚縱橫。

“奶奶別哭,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我爹不在了,我來孝順您。”黎麥也哽咽起來,看著麵前小老太太花白的頭發,佝僂下去的背,家裏橫遭變故,兒子兒媳一個個沒了,孫女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隻怕奶奶天都塌了。

“好好好,我的小麥兒回來了,好!走,咱回家去。”王大花拉起黎麥往老宅走去,小雲牽著馬車跟在後頭。

石塊壘起的矮院牆,土黃色布滿細碎裂紋的牆麵,根根砍得一樣長擺得整整齊齊的柴房,閑庭信步的雞,這一切都熟悉得很,仿佛離家的這八年隻是白駒一瞬。

“回來了,哎呀,回來就好啊!這時候才到肯定沒吃飯呢吧?奶今兒給你燒肉,還給你們蒸倆雞蛋到飯上吃!”

“您別忙活了,我們在路上都吃過了的。”

“那行,那喝杯糖水。”王大花在灶屋翻翻找找,端了兩杯糖水出來,遞給黎麥小雲一人一杯後坐下,一看那個小丫頭還站著呢:“坐呀。”

小雲看黎麥微點了頭這才拘謹地坐下來。

“麥兒啊,你這是去了哪了,這麼多年沒有音信。”王大花坐到黎麥旁邊,替她撥了撥額前的碎發。

黎麥遲疑片刻,決定掩去部分實情,隻說被拐了賣去給一老員外當妾,她長年累月服用避子湯,未嚐有孕,卻也因此傷了根本,怕是再難生育了,好在那時年紀大了什麼都還記得,可一介女子要想千裏尋親,何其艱辛,前不久老員外離世,她便喬裝帶著丫鬟逃了出來,奔波月餘這才能再見奶奶一麵。

黎麥說得雲淡風清,王大花卻掉了淚,拉著黎麥的手緊了又緊,深歎了口氣,小雲也在一邊抽泣。

“麥兒不怕,如今回了家就會好起來的,不怕不怕,奶護著咱們麥兒,啊。”王大花笑起滿臉的皺紋:“哎呀這樣大的喜事,明天咱們吃點好的慶祝慶祝!”

“好~都聽奶的,”黎麥笑著起身道:“我買的東西都還在馬車裏呢,小雲陪我去搬進來。”

“是。”

最後抬那五十斤白米和白麵,差點沒閃到黎麥的老腰,在曹家雖說隻是個妾,倒底也是有人伺候,數年養尊處優下來,再加上剛小產一個多月,這身體比起現代的黎麥確是虛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