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案 第二十一章.葬禮(3 / 3)

因為那一天,鐵鬆子師傅因為心髒病,非常突然的離開了我們。和命運抗爭了一輩子的人,卻因為一次對於我們再平常不過的跳動,就這麼離開了。

沒有在殯儀館,因為鐵鬆子師傅走得特別突然。隻是在眾多好友和師傅們的幫助下,在司徒家的樓下,用彩條帆布,搭了個很簡陋的靈堂。我和胡宗仁付韻妮約好,咱們待會見到司徒,說什麼都不要哭,不要讓他難受。大家都答應了,可是當我們走進靈堂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因為我無法忍受一個長條形的空間裏,遠處盡頭放著一口不知道用過多少次的冰棺,冰棺的一側,坐著一個雙手按著自己的膝蓋,背卻微微駝起的老人。他一言不發,沒有哭,隻是看上去非常蒼老。司徒雖算不上鶴發童顏,但一直十分健朗,精神也很矍鑠,就算這兩年有所衰退,但絕不至於跟眼前一樣,短短時間,卻老了十多歲的感覺。

我們站在靈堂門口,外頭的師傅們坐著抽煙說話,鬧哄哄的。而司徒那邊,卻如此安靜,好像兩個世界。盡管一直想要忍住不哭,但每走近一步,心裏就沉重一分。鐵鬆子是棲霞觀的散居道人,所以喇叭裏沒有放奏傳統的哀樂,而是道家人“飛升”之後,那種群道齊唱的音樂。可是那隻是一個放在司徒腳邊,一個小小的放音機裏放出來的聲音,生澀,還有些許電量不足的感覺,滿眼都是淒涼。

當我們走到司徒邊上的時候,都早已泣不成聲。我很少會如此痛哭,那一刻,竟然哭得都要腿軟的感覺。司徒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別哭了,都會有這麼一天的,今後到了我走的那天,一切從簡,你們就來當我的孩子們。司徒又對胡宗仁說,小胡你平時這麼堅強,都別哭了別哭了,擦擦眼淚吧。胡宗仁就比較蠢了,他告訴司徒,他沒哭。司徒說你沒哭為什麼臉上是濕的?胡宗仁說,因為今天的雨好大好大。

守靈的幾天,我絲毫沒有合眼。胡宗仁一直跟我一起陪著司徒,接待來吊唁的人們。除了道上的師傅們,許多街坊也都來祭拜,鐵鬆子雖然是住在司徒家,但是平日裏人緣不錯,人又開朗愛笑,大家都很喜歡他。付韻妮陪了第一天以後,就去了我家陪著彩姐,因為那時候彩姐已經懷孕了。沒能來參加鐵鬆子的葬禮,她自己也說是最大的憾事。不過我作為家屬,理解這種孕期不到白事場的道理,所以在給鐵鬆子師傅點燈點香的時候,我都在心裏默默的說了,他在天之靈,一定會原諒我們的。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裏之行,始於足下。我一直認為,每個人的身上都背負著一段故事,而每個人的故事都是精彩的,起碼對於他和他身邊的人們來說是這樣。一個再頑劣的孩子,也終有長大成熟的一天,這一天對於我倆來說來得很早,去得也很快,在我們來沒來得及好好享受的時候,它已經走到了我們身後,望著我們的背影,滿懷心緒的笑著。

路還長,慢慢走吧!

司徒在鐵鬆子師傅去世以後,消沉了一段時間,然後拜訪了棲霞觀,並開始在那裏長居了一陣。回到重慶後,收了一個女徒,他的餘生,想必是要在傾囊相授中度過了。黃婆婆繼續著自己的生活,每天早上早起誦佛,然後上街撿塑料瓶,靠著買塑料瓶的錢,資助了一個家庭貧困的大學生,或許這樣的劇情大家早已司空見慣,但那就是她最為平常的生活。付韻妮開始接管白居寺的大小事務,並在每月初一十五,在寺廟裏幫著黃婆婆一起分發大悲水給周圍近佛的百姓。胡宗仁開始了自己新的打拚,因為他想要在重慶買自己的房子。我們都為了生活而生活著,不算充實,但很快樂。

2013年,胡宗仁的女兒降生。名字是三個字,中間的字是黃婆婆給的,末尾的字是我給的,我給了一個悅字,希望她能夠平安快樂。

而這個擁有逆天發型的男人,就是胡宗仁,一個乖張另類的道家人,生於1979年,今年35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