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轉之時,殷夕顏的手已經被拉到了另一位老夫人手裏。
正是坐在梅氏上首位子上的人,相比於梅氏的精明外露,這位老夫人卻是歲月沉澱的內儉風華,一雙光芒四射的眸子裏帶著淡淡笑意的打探,裏麵幾多品評卻讓人看不清裏麵的內容。
“像,與你娘,可真是像,好孩子,定了婆家沒有,這回可輪不到你外祖母作主了,改日我便讓人給你們娘倆下貼子,到齊王府去坐坐,咱們也好好說說話。”
此人正是齊王妃。圓盤臉杏仁眼,一身褐紅色的妝花褙子,內裏露出一截滾了瀾邊的杭綢裙,梳著整潔利落的圓髻,頭上插著鎏金的發簪,手腕上的玉鐲翠盈盈的,一看就知道質地上乘。
殷夕顏記得齊王在皇家排行為五,是當年皇上的第五個兄弟,如今年歲也該有五十來歲了,可是這樣的打扮若說像是四十上下的婦人隻怕也有人信的。
殷夕顏這會可不好接話,隻裝作害羞狀低了頭,到是顧老夫人笑道:“你們家的小子不都成了親嗎,哪裏要你這般見個姑娘就惦記個沒完的,瞧瞧把我們夕顏給羞的,真當是你家那沒羞沒臊的呢。”
顧老夫人到是沒因為齊王妃的身份而多顯生疏,說起話來到是像與權相夫人一般的隨意,讓人聽著到是極舒服的。
齊王妃微嗔了一眼顧老夫人,哼道:“我看啊,你呀,這又是犯了年輕那會兒的毛病呢。”
不用說,女婿挑的都花了眼,估計這孫女婿也要使出大力氣了。
齊王妃上首坐著的便是本朝的大長公主,一身真紅色繡海水如意三寶紋的錦緞對襟褙子,頭上疊著高髻,飛鳳銜珠釵上一顆南珠瑩瑩潤潤,耀著她紅潤白皙的臉龐,說不上有多美,但看著便有一股端莊大氣,生生的把皇家人自有的那股傲然於世全部的展現了出來。
“我說齊王嫂,人家小姑娘初次見麵,你就拉著人家問婆家,還怪上人家的外祖母護著了,依我說啊,就你這架勢,人家要是再不護著些,不定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都被你家拉去了呢。”
大長公主的語氣,怎麼說呢,有些微的挑釁,多少有些不善的意思。
尤其這會兒略伸了手朝著殷夕顏招手。
殷夕顏歉意的看了一眼齊王妃,曲了膝,這才縮回了自己的手往前挪了兩步,正好又落到了大長公主的手裏,殷夕顏從來沒覺得自己的手有這麼高的見光率,從打進了這屋,拿出來就沒縮回去過。
前世,今生,的確有一些東西在悄悄的發生著改變。
前世,她並不曾見過這些人,亦不曾知道這些人有沒有來過,因為她在大舅母的屋子裏見到了歐陽柏宸以後,就隻顧著害羞了,然後沒呆多久就告辭回府了,後來敬國公府和延慶侯府的親事就順理成章了。
大長公主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眼殷夕顏,眸光流轉,笑道:“我瞧著這孩子到是喜歡的緊,到是與雪雁的年紀也相仿,依我說啊,這會兒被咱們幾個老家夥留在這屋裏隻怕是悶氣了,聽你外祖母說你打小也時常來魏國公府,想必也是極熟悉的。”
殷夕顏雖不知大長公主為何意,還是笑著應了。
大長公主似乎料定了殷夕顏會這般回答一樣,笑著從身後扯過一個女孩,道:“你這孩子,也別在我這伺候了,我瞧著你們兩的性子也有些相仿,到不如一塊去說說話,也省得整日悶在家裏無趣。”
殷夕顏這會兒打量著被大長公主提出來的女孩,一雙大眼睛顧盼有神,粉麵紅唇,身量嬌小,上身一件蜜藕色緞子水紅錦衣,繡了繁密的花紋,衣襟上皆鑲珍珠,外罩紅白鑲邊淺金牡丹菊花紋樣緞麵圓領對襟,係一條繡淡紫色蝴蝶月牙色荷葉裙,迎春髻上一支金絲八寶攢珠釵閃耀奪目,另點綴珠翠無數,整個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風的豔豔碧桃,十分嬌豔。
“夕顏見過縣主。”
殷夕顏略垂了眸,曲了膝,兩人的年紀相仿,不過人家是縣主,又是初次見麵,這個禮自是躲不掉的。
白雪雁瞧著剛才被眾星拱月誇獎著的女孩,十四五歲的樣子,穿一件明紅色柳枝紋的衣裙,彎月髻上垂下一整串雪亮瑩潤的珍珠頭飾,耳上扣著赤金丁香,姣好的麵容上透著一抹紅暈。
洛城的大家閨秀白雪雁到是見過不少,對殷夕顏到是沒什麼印象,隻是這會兒瞧著到也算過的去眼,便笑著點頭道:“殷姑娘多禮了,咱們差不多的年歲,隻姐妹相稱便好,郡主到顯得生疏了。”
初次見麵,殷夕顏到是覺得白雪雁接人待物的態度想來是受過專門的教導的。
大長公主瞧著兩人到是能說的上話的樣子,就笑道:“雪雁這孩子是個靦腆的性子,我瞧著夕顏的性子到是活潑一些,你們兩個一處說話玩笑,到也算的上互補,趁著如今還在閨中,到是可以多相處相處,待以後嫁了人,若是離的近,也可常來往,總有個說話相伴的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