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賭九輸平常事，可是那贏的一次就要贏的夠本。”
哥舒是這麼跟他師父說的。事實上，作為這賭坊的荷官，操控賭局本來就是分內事，小哥不過是想在師父麵前謙虛些。對師父的恭敬可不是做出來的，從進了這賭坊開始，對是老板又是師父的秦貴就奉行恭敬，他讓小哥往東小哥絕不往西，就算覺得往西是正確的也不做出來不說出來，等事情的結果出來，再偷偷分析那個做法會更好。小哥就算聰明，說到底也就是十幾歲的孩子，跟老江湖混在一起他還是要小心些的。
近幾年哥舒明顯感覺到師父已經厭棄自己了，小哥也委屈：就算是師父擔心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可這麼多年自己對師父順從恭敬，也帶個賭坊不少的收益，怎麼就不能消除師父的戒心呢？等明日去劉二公子家收賭債，回來悉數交給師父，師父應該就能高興幾天吧。哥舒盡量為師父做事，以求師父的寬容。
“哥舒小哥，有人來找你。”
“是姑娘。”
“可是姑娘還帶了個帶花的男人來。”
做了最後的整理才從賭坊回來，回來時幾個小弟就圍上來起哄，這時候還能來找他的，除了溫恬兒就沒有別人了，可她帶來的人又是誰？哄開了七嘴八舌的小弟，哥舒才見到來找他的。
“是我來找你，碰見了湯匙。他不放心，硬是跟來了。”溫恬兒解釋道。
“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出來就是不應該。不是早告訴過你不許晚上來？”
“可是……小哥，我都好久沒見過你了，”恬兒辯解，“這都要過年了，也不知道你缺什麼，我給你做了件新衣服。”
“湯匙，謝謝你送她過來。”
“哥舒小哥你真是太客氣了。大家都是街坊嘛。我說哥舒小哥啊，您能不能……借我些錢？”
鳳翔縣不大，哥舒與湯匙雖然絕少玩在一起，但街麵上的孩子都是認識的。後來孩子們都長大了，湯匙偶爾也會來賭坊玩上幾場。
“借錢做什麼？你欠了人賭債嗎？”
“不是——就算欠人賭債也肯定是在這裏啊，全鳳翔沒有哥舒小哥的賭坊還敢叫賭坊？”很多時候恭維的內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恭維的態度。
“那你是看上了翠賓樓哪位姑娘，要娶老婆？”
“那得借多少錢啊。我怎麼會那麼不懂事難為哥舒小哥？”
“你要多少？”
“嘿嘿。不多——七兩。”
“明晚來找我拿。”
“誒？你不問我做什麼了嗎？”
“你做什麼關我什麼事？”
“那你剛才問我是逗我玩啊。”
“這錢還沒借到你就變了說話的口氣，川劇絕活天生會啊，湯匙，你其實是四川人吧？”
“啊？”
“你要是想找爹找娘，往南走，奔四川，準沒錯。”
“哥舒大公子就不要拿我開心了。我保證，之前借的錢連著這次的一定如數奉還！”
“好。若是一個月不還，我就利滾利。反正賭坊小弟多，不怕追債。”
哥舒對湯匙露出來的膽怯很是滿意，沒想到這樣逗他竟然有舒筋骨治胸悶的奇效。
“小哥，你試一試，哪不合適我回去改一下。”
“不用了。一定是合適的。”
湯匙在一邊感歎，真是君子如玉啊，淡淡笑著，嘴角微翹，怎麼就那麼俊。同樣是沒爹娘的孩子，人家就那麼招女孩子喜歡，有人給做衣裳，有人送花，還有人偷偷穿了父親兄弟的衣服來賭場賭上幾局，就為了近距離看看這玉一般的君子哥舒明朗。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湯匙正想腳底抹油，被哥舒叫住了，“你先別走，一會還得溫姑娘回去。”
溫恬兒夜送新衣，哥舒竟然不親自送她回翠賓樓。這事讓在場的兩個人都有些吃驚。可是年關難過，秦老板催的緊，哥舒也隻好硬著頭皮加班，盡量讓秦老板在歲末年初這個賭博行業黃金時期賺個盆滿缽滿。現在賭坊那邊的夜場還開著，有小弟當值，哥舒現在回來睡不了多久就得回去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