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有十五歲,可這些年的經曆卻告訴哥舒沒有一件事會是容易的,沒爹沒娘的孩子怎麼會有勇氣相信自己會突降幸運,被架到賭場老板的位置。果不其然,鳳翔府憑空冒出個陳二爺來替他的拜把子大哥秦老板收拾殘局。陳二爺是個50上下的幹瘦老頭,上下的四層眼皮裹不住眼珠子透出的精明。
從聽說有這麼一號人物開始賭坊的小弟就各種猜疑,哥舒倒是舒了一口氣,陳二爺來那天,哥舒帶著眾小弟迎了出去,“陳二爺來了我們幾個總算有了盼頭。”哥舒一揖到底,陳二爺瞥了瞥旁邊滿是懷疑的小弟,親自扶起了哥舒。這之後就將哥舒當做自己人,與自己帶過來的福甲、福乙並無二致。
沒過幾日,陳二爺就要清他來之前的帳,把該收的都收回來,收不回來的看看用什麼找補回來。剛來鳳翔沒幾日屁股還沒坐熱就冒冒失失地要收齊從前的帳,少不得得罪了這鳳翔的仕紳。真是個比秦老板更貪婪的主兒,秦老板雖然待賭坊裏的人苛刻,但對外也是知道廣結交、多巴結。小弟們對新老板多有議論,從陳二爺的由來一直說到他是不是隻是來卷一筆銀子就走,哥舒聽到了也當沒聽到,不禁止也不挑撥,事不關己一般直直地走過。這一日,陳二爺聚齊了賭坊裏的小弟,還是要大家把外麵欠的銀子都收回來。
“看這賬本,最大的一筆帳是這個叫劉二公子的,五百兩。誰是當時荷官?”
“是我。”哥舒躬身。
“哥舒還真是能幹啊。好。好。”陳二爺一連說了兩個好,“不過,怎麼沒在年前把帳收上來?”
賭坊的帳隨時收,年前雖然也總帳,但卻不逼人還錢。年關難過,行行家家要帳還錢,賭坊就不再趟這趟渾水,大過年的把人逼急了更招恨。哥舒從陳二爺的話中知道他本行不是賭坊生意,暗暗記下了,但嘴上沒提賭坊的行規,找了別的借口。
“年前收了一些,不過劉莊劉二公子這帳是臘月根兒上欠的,時間不長。”
“既然這樣就辛苦哥舒再去跑一趟了。”
“這本來就是哥舒該做的。”
第二日,一大早哥舒就起了,帶著之前招呼的兩個小弟直奔劉莊。
兩個小弟都是又高又壯,平常在坊裏看場子,好玩的是他們的名字,一個叫王高,一個叫孫壯,不過叫孫壯的更高些,叫王高的更結實些。
劉家老爺祖籍就是這鳳翔劉莊,當年鄉試、會試、殿試皆第一,是為三甲,鳳翔西安轟動一時,不過一輩子沒做什麼大官,在京城給公子王孫做啟蒙師父,歲數大了就告老還鄉回了劉莊。
劉老爺見來了這麼三個人,雖然帶頭的看著還像樣子,可後麵兩個人,怎麼看都像是一些生意人雇傭的打手,絕非劉家平時結交之人。
說明來意,劉老爺不見了平日的儒雅風度,大罵孽子,要人將劉二找到帶回來。不過從賭坊回去後劉二就沒敢回過家,過年都沒回去。
“本來我是賭坊裏的混混,沒資格說這句話,不過,哥舒確實仰慕劉公才學,劉公的一則《居樂篇》汪洋恣肆,陳述利害,針砭時弊,足見劉公文思及胸懷,小的雖然讀書不多,裏麵許多內容看不懂,但也覺得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