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往床邊上挪了挪,空出半個床位來,他說:“你要是困了就上來睡會兒。”
我掛著鄙夷的表情看了江北一眼,你都這樣了還想占我便宜?
我不動,江北拍了拍床,他說:“來,我抱你睡。”
我的心情再度非一般的微妙,微妙到動搖。想讓江北抱,想和他靠得很近很近,想在某個時刻,用擁抱來宣誓暫時的所有權。其實這些天,經過公交站牌,走過人流穿梭的廣場,甚至是晚上下樓逛個超市,都是在期待和尋找所謂的不期而遇,期待和幻想他一改往日無所謂的姿態,像現在一樣死皮賴臉地纏著我,期待他在某時某刻忽然想起我,然後給我打個電話。
隻是他這段日子的消失,把我這些期待漸漸磨沒了。現在這樣,這個瞬間裏,我忽然想哭。我揚了下頭,抿著嘴巴把眼淚憋回去,我說:“北哥,你別跟我鬧了。”
江北的態度忽然變得很正經了,他說:“我沒跟你鬧。我今天聽著那幾個人說話,想著他們在心裏怎麼想你的,我心裏就直犯膈應。”
我不說話,現在知道在乎我了,你早幹嘛去了。
江北接著說:“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我都這樣了,也不能把你怎麼著。”頓了一下,他說:“我就是不想讓你走。”
江北說話是有一定技巧的,沒必要的時候,他都不會把話說得很死。比方現在,他說他不想我走,但他不說為什麼不想,因為有些話一旦說出來了,就類似承諾,承諾會把一個人綁住。
我愣了一下,走過去掀開被子躺下。江北早就把我吃得死死的了,他知道說什麼話能正中脈門,怎麼樣讓我控製不了。
我沒枕著他的胳膊,隻是讓他的手臂從脖子底下穿過,畢竟他在打針。江北側著身伸過手來抱我,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歎息,沉默了一會兒,他說:“以後晚上出門別穿這麼少。”
我那眼淚就跟豆子似的往下掉,江北拍著我的肩膀,一下一下地,就像大人哄小孩子睡覺。
我就閉上眼睛,淺淺地眯一會兒,我是真困,太久沒有這麼晚還在外麵折騰了。
但我也控製著,不讓自己睡得太死,時不時抬眼看看那鹽水滴到哪兒了。後來是江北動了,他伸手去碰自己的手背,把白色膠帶一條一條撕開,然後壓著紮針的地方,兩根手指夾著針頭,自己把針拔了。
我睜開眼,他簡單地按了下針眼的位置,就用兩隻手一塊兒來抱我。這樣不行,按得時間太短了,明天手背會發青,而且很疼的。我就自己拿手去幫他按著,江北也沒說什麼。
算了會時間,我覺得差不多了,就鬆了手,有起身的打算,我說:“我得走了。”
江北可能有點生氣,任性一般把我抱緊,就是不讓我走的意思。
哎,都過去這麼久了,我還是拿他沒有辦法。我以為自己已經把底線抬得足夠高了,但他隻要輕輕撥那麼一下,什麼底線通通是用來被打破的。我還是沒辦法拒絕他,尤其在他以一個病號的姿態,來強迫你去憐憫他的時候,你能有什麼辦法?
我睡了一覺,起來的時候晨光明媚,江北抱著我沒動。其實他就是想動也沒法動,麻藥早就過去了,輕輕一動能疼死他。
瑤瑤和仔仔買早飯回來,倆人表情那個輕鬆加愉悅啊,就這麼一晚上,和好了?真不愧是社會人,看得開。
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從床上爬起來,瑤瑤把早飯放在桌子上,喜氣洋洋地對江北說:“江三刀,吃飯啦。”
江……三刀?
我又扭過頭去偷笑,瑤瑤自己念叨:“饒饒你吃過蜜三刀沒有,再撒點兒芝麻,抹點兒蜂蜜……”
仔仔和瑤瑤一唱一和,對江北語重心長地說:“你說你傷哪兒不行,屁股!哎呀,以前看島國大電影的時候,就喜歡看人屁股,你看看你,人家爺們兒身上有點兒傷是霸氣,還性感,你那個……”
江北接過瑤瑤遞上去的包子,操手就往仔仔身上砸,被仔仔給接住了。仔仔大口啃著包子,就看江北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屁股疼得差點呲哇亂叫。
我看著也沒事兒了,就說:“瑤瑤我先走了?”
瑤瑤說:“別著急啊,一會兒江北他爸過來。”
江北一愣,語氣很重,“誰跟我爸說的!”
“你爸過來查血糖,正好在樓下碰見,馬上就上來,跟我們也就前後腳的功夫。”仔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