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版(12)抑鬱(2 / 2)

而他越是仁至義盡,我就越感覺無地自容。

我去跟陸恒說我想我媽了,我想回家住兩天。陸恒看我這個樣子,也確實需要親近的人陪,就把我送回家去了。回家以後,我努力該吃吃該笑笑,不讓我媽看出來我腦子有病。一塊吃飯的時候,我媽忽然說:“結婚證打好沒有,有沒有拿回來,我看看。”

我握著筷子的手忽然就開始發抖了,一口米都咽不下去了。陸恒頓了頓,對我媽笑:“打證也要看日子,手續都弄完了,蓋個章的事兒。”

我媽:“哦,那要抓緊了,再拖都不方便出門了。”

陸恒晚上走之前,去跟我媽悄悄說了點什麼,可能就是說我精神狀態不大好,讓他們看著點,別出事。

陸恒走了兩天,打電話到我們家座機問我的情況,我明明就坐在旁邊,我媽讓我接,我卻不肯接。我媽問我是不是和陸恒鬧矛盾了,我說沒有,我就是懶得動彈,有點腿脹不想動。我媽就把我的腿放到自己膝蓋上捏,她說懷孕麼,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我這身子從小就金貴,沒個小姐命,偏偏生了個小姐身子。

她還說,幸虧我現在找了個有錢的,以後也就算的上是小姐了。

她這麼說,我就隨著她的表情笑,說得就跟真的似得,就跟我真的要跟陸恒結婚一樣的。我很悲觀,因為我有病。

醫生建議我多活動活動,多見見陽光。我媽這兩天就陪我在村子附近活動,一活動難免就活動到小銳家門口。我一直很擔心,擔心陸恒知道我跟別人一夜情的事情,去查是跟誰,然後找到小銳頭上去。

小銳家的大門最近一直開著,裏麵好像在張羅喜事,然後我就敲門去了,我說找小銳,他們把小銳從裏麵給我叫出來。

我讓我媽先進去等我,我有話要單獨跟小銳說。

小銳出來了,還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老臉,我站在門檻外麵仰頭看著比我微微高那麼些的小銳,我說:“聽說你要結婚了。”

小銳喉頭哽了一下,“嗯”,他點頭。

“跟誰啊?”

“付敏。”

付敏是我們的一個初中同學,以前很漂亮,小銳追過她,女大十八變,變得一般般了,後來再搞沒搞上我也不清楚了。

所以我管了件閑事兒,我說:“你不是說不著急結婚麼?”

“早晚要結的。”小銳說,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沒有看我,朝房頂和藍天看過去,微微眯眼。這是一個我曾經覺得小銳很帥的動作,也是到現在我才明白我為啥覺得這個動作帥,因為很拽,因為他每每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都是不想再搭理眼前和自己說話的人了。

我忍不住還是再問了個問題,“那你喜歡她吧?”

“還行吧。”小銳回答。

我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說:“我這個樣子到時候也來不了了,等我媽過來幫我道個喜吧。”

小銳點點頭。

“那我先走了,我就隨便問問。”我又衝小銳笑了笑,慢悠悠地轉身打算去和我媽會和。

“妍妍。”小銳在身後叫住我,聲音有點含含糊糊的,但確實是在叫我。這個名字,他大概很久沒有叫過了,喊出口的時候,發音可能有點陌生。

我回過頭看他,他說:“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麼?”

我抿著嘴巴,忍了忍眼淚,輕輕搖頭,“來不及了。”

我轉過頭,又開始無法遏製地哭,我媽哄了我半天,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我想起同桌的他,想起那天晚上,我對他說,你太不主動了。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對我怎麼怎麼好,我怎麼怎麼不要臉地就不要他了。

我曾給過他一個如此濃墨重彩的開篇,卻隻能畫上這樣一個虎頭蛇尾的結局,我對不起他,可我無能為力。

而故事中其實還有很多人,連一次正經告別的機會都沒有,就那麼來了散了,在各自的平行軌道上繼續。

我在家住了差不多半個月,我媽怕村兒上的人說閑話,又打電話讓陸恒過來接我。

陸恒接我回家,在我媽麵前那孫子裝的,都恨不得直接改口叫媽了,但是扭頭隻剩下我們倆,他就不怎麼搭理我了。

回家以後好好洗了個澡,陸恒自醉酒以後,頭一次進了我的房間,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淡淡地說:“明天去做鑒定吧,先看看到底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