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陵安侯府五朵金花,除了趙玉雯勉強能震住場子,其他四個可是誰也不服誰。萬幸她行五的異父妹妹趙玉敏剛滿十二歲,想在裏頭推波助瀾也沒機會。
桃酥見朱清綺愁雲繚繞,忍不住歪頭問:“小姐,您在擔心什麼?是不是在想大小姐?奴婢原也以為,四小姐主持賞荷宴雖是不如大小姐妥當,不過有圓潤可親的三小姐幫襯著,應該也會圓滿的,沒成想中途出了這種晦氣事。”她抬眼望望朱清綺,嘴皮蠕動,似乎還想說什麼,終究沒再繼續。
朱清綺搖搖頭:正因為隻按尊卑,越了排行,才會生出這諸多禍端啊。
桃酥想到了什麼,圓臉揪成包子狀,悶悶道:“聽府上的老人說,若是此事處理不妥當,全府的小姐名聲都會受累。不知道小姐以後的婚事會不會被牽連,畢竟小姐明年就要及笄了。”
朱清綺一愣,沒料到桃酥竟把這件事時時擱在心上。
又聽桃酥頓了頓,神情憤慨,聲音也不自覺地尖利起來,“要奴婢說,這事都怨大夫人。自從大夫人掌了家,府裏大小的事端就沒有斷過。還有尤姨娘,從不把小姐的婚事放在心上,竟圍著五小姐轉,這樣也罷了,每次還總是拿小姐做筏子去陪襯五……”
“住口!”
朱清綺低叱一句,站起身慌裏慌張地朝外張望,確認沒人在裏院,這才鬆了口氣。回過頭,桃酥已經立在跟前,呆懵狀。
瞅著不在狀態的貼身丫鬟,朱清綺有些鬱卒——
她住處薏院雖然偏僻,人卻沒被薄待過,院子裏兩個掃打丫鬟和兩個粗使婆子都是比照表親的份例撥下來的。最要緊的,這些都蒙侯府老夫人竇氏親自關切過。老夫人是什麼人,那是老成精的狐狸,傳來的話派下的人都有深意。
掰著指頭細數府上人物,除了穩坐釣魚台的老夫人,兩房兩位正房夫人、四個姨娘各有手段,一群即將及笄的小姐們心思各異,無論怎樣,她們一雙寄人籬下的小角色都不夠看啊。
偏偏這丫頭還外精裏不精,真教人捉急啊捉急!
朱清綺默默想著無亮的前程,臉上卻沒表露出分毫。隻挑眉問某丫鬟:“桃酥,你知錯嗎?”
“是。”
“說吧,哪裏錯了?”她坐回雕花木椅。
“奴婢不該背後編排大夫人。”
“還有呢?”
桃酥倔強地抿了嘴,不肯再說。
朱清綺瞄了她一眼,覺得有些頭疼。“桃酥是不是覺得母親做的過了?”
對方立刻點頭如搗蒜,萬年遇知音似的激動:“豈止過了,過了好多呢!尤姨娘那心偏的,全然當自己隻生了五小姐一個了!”
朱清綺抿唇不語,扇子一般的濃密睫羽輕輕垂下半簾。
尤氏倒不如隻生了趙玉敏一個,因為自己,她經年累月不知道被杜姨娘明嘲暗諷了多少回,能對自己有幾分好氣才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高門貴府的妾豈是那麼好當的?
淡然一笑,故意作出超然的樣子,她道:“她想偏便讓她偏,她要過便讓她過,一錙一銖地斤斤計較下去,到最後隻會自己落得不痛快,何必呢,你小姐我早便看開了。”
這話本沒什麼,不過是為了打消桃酥對尤姨娘露骨的敵視,可聽到正義小憤青桃酥的耳朵裏,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毒辣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世外高人樣的朱清綺,桃酥嘴皮一掀,吐出的話差點令朱清綺仰倒:
“小姐,您可別擱這兒充宰相,您那心眼,旁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頂多也就比針眼大些。我記得,光是記錄五小姐何時何地搜刮了您幾厘幾錢,您都寫滿了整整兩大本冊子呢,您當我不知道!您是說隨遇而安知足常樂是吧,這我懂,可我就不懂了,您既然都看開了,為何還背著尤姨娘,偷偷在府外置備那麼些產業呢?”
朱清綺目瞪口呆的當口,氣場強大的丫鬟繼續放話:“小姐,這麼口是心非又無甚骨氣的謊話,您以後還是別說了,我替您臊得慌!”頓了頓,“您還是老實說吧,對尤姨娘您究竟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