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主仆倆回去重新換了幹淨的衣裳,又走到必經的這處廢院子的時候,她很多此一舉地駐足看了看癱在樹杈上打瞌睡的蕭小世子,嗯,還有蹲在樹的第一個大枝椏上抱著頭瑟瑟發抖的大黑狗。
神奇的小白,又一次顛覆朱清綺對狗的認知——這狗會爬樹,而且好像還恐高。被熏暈的狗想必醒來看到主子在樹上,結果一樂嗬就忘了自己是狗了。
桃酥依舊不放棄在臉上蒙著塊布巾。
主仆倆幽魂一樣從樹前飄過去,朱清綺覺得這是她們頭一次如此默契,真是多虧了這個倒黴催的世子爺。
然而,就在倆人即將功成身退的時候,朱清綺破了功。她踩了一動物,土名蚯蚓,學名地龍,然後就小小地慘叫了一聲。
好惡心好惡心哪!趕緊甩鞋底啊甩鞋底。
布巾下,桃酥低頭,傻呆呆地看著飛落在自己裙子上的蚯蚓,前半截圓滾滾,後半段被碾得稀巴爛,骨碌碌一路滾到她的鞋麵上。
朱清綺難得愧疚心。悶不吭聲俯下身,撿來跟枯樹枝想挑開恐怖的死屍。沒想到不等她靠近,這丫忽然“啊”的一聲,發出比自己更亢奮的尖叫,“天哪,是蚯蚓是蚯蚓,救命啊救命啊!”神經質地跳也跳。
朱清綺無語,默默地扔掉手裏的樹枝站起來,抬頭看樹上。果然,樹上的一人一狗睜大了眼,盯著狗骨頭一樣盯著她。
地上,可憐的蚯蚓已經被踩得徹底的稀巴爛。
“世子別來無恙?”
“嗯嗯,無恙無恙。你帶繩子來了嗎?快快,給我!”蕭小世子很識時務的客套,一雙眼睛亮的嚇人,瞬間照耀了主仆倆。
更詭異的是,那狗居然比人還激動,原本夾在屁股下的黑毛尾巴霍的豎起來,死命地搖啊搖。可憐巴巴的樣子配上壯碩的狗身板,朱清綺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
不僅她,桃酥也覺得受不住,她快哭了,怎麼又遇著這債主了?
上下牙打著架:“咯咯,小姐,怎麼辦?”
朱清綺麵無表情地看她一眼,又低頭去瞪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蚯蚓。“我恨蚯蚓!”說罷,狠狠補上一腳。
桃酥哭喪著臉往後縮了縮,:小姐這是把那蚯蚓當作她了。
那廂,蕭小世子還在放話:“醜女,你趕緊把繩子扔上來!”
朱清綺慢慢轉正身,笑靨綻放,語意溫柔:“世子恕罪了,小女子沒有繩子那種粗笨的物什,繡線倒是挺多,不過恐怕世子您沒那個耐性搓成繩子。思前想後,小女子覺得還是替您去其他院子問問,您說可好?”
“啊?”蕭小世子腦筋沒轉過來彎,卻見對方轉過身,提起裙子拽著丫鬟,飛也似的跑出了月洞門。
“你跑什麼?本世子又不會吃了你!不對,你個小騙子,你是敷衍我的吧!”蕭小世子氣急敗壞地吼聲從裏麵傳出來,“你給我回來,隻要你給我跟繩子,要本世子答應你什麼都成,娶你都成啊——”
“汪嗚嗚~”
“嗚哇——,老子以後再也不來陵安侯府了,這宅子八成跟老子八字相衝,莫名其妙就到了這個鬼地方還腳抽了筋,除了醜八怪和她炸毛的丫鬟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是不是小白?”已經聽不到聲響的世子在樹上抹眼淚。“……嗚嗚,誰來救救老子,小舅你在哪兒呀……”
“汪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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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清綺先去尤姨娘的院子兜了一圈,同院子裏的朱嬤嬤聊了半炷香才姍姍去往鬆鶴院。
隨尤氏進府的朱府裏的下人隻剩下這麼一個七旬的老嬤嬤了。朱嬤嬤還記得些朱府曾經的往事,時常同朱清綺說起。隻是她畢竟年紀大了,說話常常顛三倒四,記性也是不甚好,所以幾乎進院的年輕丫鬟們都不太喜歡到她跟前,隻除了一個朱清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