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們服侍日久，很有經驗，從白玉瓶裏倒出兩粒清心丸，和水給老夫人服下。看著老夫人氣息漸漸穩了，眾人這才跟著鬆了口氣。
趙玉雯吐出一鬱結之氣，慢慢轉過頭，對眾人道：“你們聽著，根本沒有什麼賊人闖院，隻是個誤會而已，你們隻管放下心。”
趙大小姐的話等同於老夫人的意思，眾人不敢不信，吊在嗓子眼的心算是又落回胸口。
桃酥抹一把頭上的虛汗，僵直的八字腳終於並在一起，往主仆叢裏一縮，又露出朱清綺那種盯著兩個雙包髻的呆萌腦袋。
朱清綺沒有發覺，盯著腳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兀自想得認真：這事兒狂風駭浪似的，一波趕著一波，一浪推著一浪，怎麼看怎麼蹊蹺。難道這幕後的人打算徹底敗壞陵安侯府的名聲，那為何還給人機會趕去救場，處處留下了轉圜，真教人費解啊……
再說，屋子裏其他的主子，魏姨娘病病歪歪靠著椅子裏。沒有小意妖媚的杜姨娘的排揎，風韻猶存的尤姨娘一時風頭無兩。
尤姨娘也不傻，知道此間必有什麼她們不知道的秘辛，便對趙玉敏使個眼色，催促她去獻殷勤。
趙玉敏趨身上前，天真爛漫地笑，可愛的梨渦恰恰好。正要扒出點內幕，卻被趙玉雯狀似無意的一肘子，擠到邊上。
趙玉敏不樂意了，當下櫻桃小嘴一癟巴，帶著哭腔：“大姐姐，敏兒擔心祖母……祖母她老人家這是怎麼了？”
隻表孝心，全然不提自己的委屈。
趙玉敏不找邊際隔開她同老夫人的視線，低聲言道：“五妹妹有心了。祖母有母親和嬤嬤們照看著，不會有甚大礙。你隻管回去你的位置好好呆著。”語氣疏離而冷漠。
“大姐姐，敏兒是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嗎？”趙玉敏漂亮的大眼睛蓄滿淚水，一眨，落下地。她本就生的特別招人喜歡，大眼翹鼻櫻桃嘴，這樣含著淚看人，即便再心狠的人也會軟下幾分心腸。可惜，趙玉雯恰不在其列。
趙玉雯好像聽到無比好笑的話，冷冷哂笑著反問她：“五妹妹都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我又從何知道呢？”
說完，目光在趙玉敏的右手腕子上輕掠而過，化作淬冰的刀子，似乎要把那處袖子割破，以看個究竟。
趙玉敏怔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心“砰砰砰”，急速鼓動著。那處袖子底下下，正隱秘地藏著一個別人剛剛送的好物件……
從趙玉雯走近趙玉敏開始，就在注意她一舉一動的朱清綺為趙五小姐暗暗捏了一把汗。這自古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看來，趙玉敏愈大愈不省心了。
她是該高興自己對尤姨娘的咒念成真，還是為自己不遠處更加昏暗的日子發愁呢？有這麼一個惹事精的妹妹，難道是蒼天看她不夠慘，特地丟下來考驗她的嗎……
震懾住小的，就見如玉似珠的趙大小姐再次蓮步移動，回到老夫人麵前，也擋住眾仆人視線。
“祖母，您莫擔憂，孫女已經暫且安置了孫家庶子，咱們從長計議。”嘴上勸慰著老夫人，自己眉梢上陰霾卻縈繞不去。
老夫人稍稍緩過氣，喉嘍猶如火燒一般炙疼，嘶啞著嗓音低吼：“我怎能不氣！那個作死的賤蹄子，倒是手段厲害，就為了嫁進王府，居然就敢支使人在侯府殺人行凶，誰給她的膽子！”
“祖母！噓！”趙玉雯悄悄瞄一眼不遠處的大夫人，對老夫人比了噤聲，接著壓低了嗓音道：“母親尚不知曉。”
“你？”老夫人抬眼，以目光問詢。
“嗯。”趙玉雯坦誠，她壓根沒打算告訴母親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