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哥......”
我又叫他一句，他仍是直直對著牆，沒有理我。
歎息一聲，我坐上身旁椅子，幽幽說起來，“皖晴要走了，先回村子裏，把鄉親們安葬好。”
聽我說要回村子安葬鄉親，他後背開始上下抽動起來。
‘他這是哭了嗎？’於心不忍，我也隻得咬咬唇，繼續道：“無論如何，皖晴都會查出害死鄉親們的凶手，等以後，皖晴有能力報仇，一定生生刮了他們。”
惡狠狠說完，情緒激動，怒氣一股腦頂上頭，“惡......”呼吸變得急促，空氣中的腐臭味一股股衝進鼻子，忍不住幹嘔起來。
“你怎麼了？”
二牛擔心地回過頭，嘶啞的嗓音講話比以前順溜了。
我瞪圓眼睛僵在原地，那，那是二牛嗎？焦黑的臉上，一塊巴掌大的傷疤，血肉模糊貫穿左邊臉。冷冷抽一口氣，二牛見我驚到，忙低下頭。
“二牛哥......”
我叫住他，眉間緊緊皺起，抬手附上小腹解釋道：“我懷孕了。”
聽到我說自己懷孕了，二牛又抬起焦黑的臉，左邊臉的眼皮燒焦了，沒辦法閉上，血紅的眼睛上下打量我。
眼眶一酸，原本想好安慰他的話，都梗在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出，無奈起身，走向門口，頓住腳步，看著木門喃喃道，“二牛哥，我走了，這藥穀清靜避世，你在這好好休養。”
深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無盡的淒楚，“待有一日，大仇得報，皖晴會把消息告訴你的。”
說著，推開門，淚水終於越過眼簾的隔閡，緩緩滴落，心裏哀歎著......
抬眼瞧瞧這山穀，火紅的朝陽漸漸升起，沉豔的顏色，透射在山壁石崖上，如潑灑了一壁的紅光......‘這藥王穀，確是個休養生息的難得地方，無憂一定會盡力醫治二牛，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忘記長衫堡村的不愉快，從這裏開始新生活，變回他原來憨傻模樣’，心裏想著，竟泛起一絲形容不清的難過，長長呼出一口氣，抬步向前走去......
馨兒在門前等著我，馬車已裝點好一切，我登上車，又回頭深深看了眼這藥穀，眼前恍惚飄過無憂那張漂亮的臉，幽幽想到留在桌子上那封離別信......
馬車駛上小路，天漸漸陰沉，雷聲轟轟，一會兒，天又微微飄起雨來，吩咐馨兒把車停在路邊，躲過這場雨再走，撩起一角幕簾，目光定定看著眼前那個滿臉淌著血水的二牛，‘他怎麼會在這？’忙大聲招呼一聲，“二牛哥，快進車裏來躲雨。”
二牛垂下頭，片刻，才拔起泥濘的腳走過來。
馨兒見到麵目全非的二牛哥時，也如我一般瞪圓眼睛，接著，換了聲‘二牛哥’低下頭抹起眼淚。
完全超乎我預料的平靜，我以為她會驚叫，會懼怕，甚至嚇昏倒，可，都沒有，從長衫堡村出來的她長大了。
或許，任誰經曆過地獄和死亡的雙考驗，心智、膽識都會變的堅實了吧？心裏喃喃地想著，‘少了那份天真，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歎息一聲，提醒馨兒幫二牛清洗下臉上淋雨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