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史可法的三日之約如期而至,我苦笑著,看向眼前史可法為我準備的‘豪車’:兩匹棗紅色矯健的大馬拉紅漆車廂,車廂目測兩米見方,車窗雕刻金花紋路,藏青色金線絨車簾,車下已擺好一張紅木矮凳。
一名身穿鎧甲的小將牽著馬,恭敬地請我上車,他身後的兩匹高頭大馬突突打著響鼻,像是不情願。
見我失神,那小將軍又向我一躬。
“皖晴姑娘,史將軍讓屬下陪姑娘前行。”
他嘴上說著,語氣卻如那兩匹駿馬一般不情願,我歎了口氣,回他一禮,“那就多謝小將軍了。”
回過頭,馨兒抱著孩子,麵上一陣感歎之色,我提醒道:“馨兒,上車。”抬腿上了車,不假辭色。
二牛提著大包小裹也跟著我上了車,自覺地跟那趕車的小將軍並肩坐在車源上。
“馨兒?”
我看著馨兒一臉感歎、惟妙惟肖的神色,笑了笑,年輕氣盛的少女,今日也算開眼了!
“三小姐,要奴婢說,這個史將軍怕真是喜歡上三小姐了,看這車......”
她說著,抬手摸了摸車廂內兩寸左右厚度的軟墊,看了看鑲金的車頂,露出了‘肯定是這樣’的神情。
我笑著,接過她懷裏的孩子,按了按嬰兒那軟軟的鼻頭,“你馨兒小阿姨,就愛操心!”
“三小姐,她那麼小,哪聽得懂你的話。”
“如果......我的孩子活下來,是不是和她差不多大?”我微微沉思。
“三小姐?”
“馨兒,不用為我擔心!如果我將他生下來,怕是這會兒也要跟我顛沛流離,我連自己都保全不了,又怎麼忍心帶他來這險地呢?”
我深深看了眼自己懷裏的嬰兒,目光流轉,半晌緩緩道:“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思量片刻,突然看向馨兒,問她,“無憂給這孩子起名字了麼?”
馨兒搖頭。
我歪過頭想了想,“寒雨?穆寒雨?”
姓氏自然是跟我的,既不能跟著無憂,因為無憂連姓都沒有,想起無憂,我心裏微微泛酸。
“聽起來像個男孩子,應該叫春紅......”
我聽著馨兒順口說出這麼俗的名字,瞥了她一眼,她微微尷尬,撇了撇嘴,我笑了笑,“寒雨,我就是希望她能像男人一樣活著,不要像我娘那樣,為了個男人委屈自己一輩子。”
馨兒看了看我,又看向我懷裏的嬰兒,伸手捅了捅她軟軟的小臉。
“寒雨,穆寒雨......”
“咯咯......”
本因傷感的話題,車廂內空氣凝了幾分,再聽到寒雨這聲沒心沒肺的笑,頓時活奮起來,我盯著她咧開的嘴,一顆牙齒都沒有,豁然跟著她笑了。
馨兒心一鬆,也跟著笑起來。
......
馬車出了城,一路草地,車輪滾滾前行,車廂底刮過野草,嘩嘩作響。車外傳來馬鞭聲,我撩起車簾,史可法一身紅袍,頭頂一根紅絲帶束發,直挺的腰肢隨著胯下雪白的大馬起伏顛簸......
我看著那他張英俊的臉,片刻失神,心裏本已迷糊的那人,隨著他越來越清晰的臉,呼之欲出,心底泛起一絲欣喜,一絲悲涼和一絲莫名。
史可法騎馬到我車窗邊,拉了拉韁繩,調轉馬身,眼睛瞟向我,“皖晴,你累不累?”
我搖搖頭,他盯著我的臉,幽幽說道:“前方幾十裏都沒有人家,今夜怕是要野外露宿了,我擔心你安全,就趕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