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安然的熊廷弼,孫承宗很難想像,這位就是那位脾氣暴躁的遼東經略,或許這麼多年的壓抑讓他的性格改變了很多,此時放下了很多的東西。
輕輕的笑了笑,孫承宗淡淡的道:“熊經略這次險些被下了大牢,不但沒有抱怨咒罵,卻是一副頓悟的樣子,真不知道熊經略經曆了什麼。能不能和老夫說說,老夫很好奇啊!”
“大人玩笑了,雖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可是下官卻是甘之如飴啊!下官這次看到的是希望啊!大明的希望啊!”熊廷弼一臉的欣慰,此時他的腦海想到的是那個年輕人,以及那個年輕人信任的眼神。
微微有些發愣,孫承宗實在不敢想象熊廷弼會有這樣的一麵,笑了笑,淡淡的道:“熊經略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啊!老夫也不問了,不知道熊經略對這遼東的局勢怎麼看?”
輕輕的歎了口氣,熊廷弼苦澀的笑了笑,有些頹然的道:“遼東的局勢複雜,很多人都會這麼說,可是在下官看來卻一點也不複雜。”熊廷弼的眼光逐漸變的深邃,也逐漸變得狠厲。
“哦,這話怎麼說?老夫很好奇啊?”孫承宗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自然很想知道個究竟,他剛來遼東,還是知道一些這裏的內情比較好。
“遼東不過三股勢力,蒙古人,後金,再就是我們大明。雖然號稱三股勢力,可是卻不是三股勢力,此時的蒙古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實力。林丹汗就像一個老了的老虎,他的牙齒掉了,爪子也禿了,沒有了什麼威脅,那麼就剩下我們和後金了。”熊廷弼的手不斷的撫摸著炮管,眼中滿含著感情,仿佛這大炮就是他的孩子一樣。
雖然心裏很好奇,可是孫承宗卻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位熊經略有話要說,這話已經藏在心裏十幾年了。這次要讓他說個痛快,他想說的,或許就是自己想聽的。
“後金下官就是不說,大人也能知道,長於騎射,善於野戰,典型的韃子的作戰風格。無論是漢朝時候的匈奴人,或者是唐朝的突厥人,都是這種戰法,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下官想說的是我們自己。”熊廷弼此時目光直直的看著孫承宗,眼中滿含的是希望與決然。
“熊經略經管說,老夫絕對不會泄露半個字!”孫承宗的臉色頓時嚴肅了下來,對著熊廷弼承諾道。
輕輕的搖了搖頭,熊廷弼苦笑著道:“大人,這次的案子還沒有結,熊某的下場還未可知,或許是被砍頭也未可知,自然不在意大人外不外傳。下官的這些話牽扯頗深,大人真的要聽?”熊廷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孫承宗說這些,當初見到那位少年天子,自己都沒有開這個口。
“熊經略經管說,無論有什麼牽扯就沒關係!”孫承宗這次來遼東,就沒打算了活著回去。如果能克複遼東那自然是好,如果做不到,他也不會回京去見天啟皇帝了。
用力的點了點頭,熊廷弼緩聲道:“遼東最複雜的莫過於我們自己,看起來一片祥和,兵強馬壯,可是真的細究起來,這遼東沒有多少能打仗的兵啊!下官給大人舉個簡單的例子,遼陽城有三萬守軍,這是能打仗的軍隊,至於其他的不算。扣除冒領和吃空餉的,也就有兩萬五千的能戰之兵,在這兩萬五千能戰之兵中,有一小部分用的還是四年前的刀,穿的還是三年前的鎧甲。有的因為打仗弄壞了的,士兵就穿著單衣,這樣怎麼打仗?”熊廷弼越說越激憤,用手狠狠的拍了拍炮管,似乎也沒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