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縣與樹縣雖然相鄰,但在兩縣之間,卻存隔著一塊廣闊的無人區。這片荒蕪的地域,既不歸三山縣管轄,也不屬於樹縣,乃名符其實的“真空地帶”。
七日後,邊遙與暮輕歌出了三山縣的地界,進入這片平坦而又開闊的野原地。至此,距樹縣尚有數日的路程。
在暮輕歌的堅持下,兩人一路匆匆而行,星夜兼程,甚少停歇。
途中,河流林木時常可見,唯獨看不到人煙,有的隻是一處處殘缺難辨的屋牆,覆滿雜草的古舊廢墟。
五月初,天氣越來越熱。
這日黃昏,絢爛的彩霞,漫天如流,煞是美麗。
忽然,一片小樹林中,奔出兩條快疾的身影,正是邊遙與暮輕歌。
一眼便發現林外有一條狹小的河流,兩人慢下腳步,走至河畔蹲下身,捧起清涼的河水洗去臉上的汗塵,然後走到近旁的野樹下歇腳。
邊遙倚靠著樹身朝西而坐,水滯未幹的臉容上,稍稍顯露出幾分疲態。他望著天際的雲霞,食用了幾枚靈果,沉默片刻後,忽然抬手朝前一指,笑著說道:“快看那片紅雲,像不像一隻三條腿的大紅狗?”
一旁,暮輕歌正在閉目打坐,聞言緩緩睜開雙眼,朝著西邊的天空凝望片刻,淡淡地答道:“像兩條腿的狗。”
“你看慢了,剛剛散去一條,方才明明有三條腿。”邊遙目不轉睛地盯著遠空,滿麵認真地辯說道。
暮輕歌沒有搭腔,麵無表情地將目光從天邊收回,卻在無意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那條河流。
霎間,他的神情驟然一變,猛然彈身而起,快速竄向河岸。
邊遙不禁一愣,雖對同伴的異舉感到不解,卻心知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未加思索,趕忙站起身,緊跟著跑了過去。
這是一條清澈的狹流,河麵亦十分幹淨,沒有浮萍或是水草之類的雜物,假若水麵有什麼異物的話,必定十分醒目。
那是一具浮屍,順流自上遊飄來,清晰映入兩人眼簾。
對修行者來說,行走於這個無常的世間,遇見死人,乃至動手殺人,原本都是平常無奇的事情。然而,自從兩人離開三山縣,進入到這片人跡罕至的野原地後,就再未見過一個人影,如今卻在河裏發現一具屍體,自然很難不叫人心生好奇。
從外表來看,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頭發散亂,屍身趴浮在水中,看不到正麵模樣。單從衣著打扮來推斷,此人無疑是一名修行者。雖然無法觀清屍體的全身,但從所視之處來看,死者身上並無明顯的創傷,甚至衣物也未見絲毫破損,沒有打鬥的痕跡。
兩人靜靜立在岸邊,目送屍首隨流而去,神情逐漸凝重,因為他們留意到,並且十分確信一件事——男子死去並沒有多久!
遇到這種事,二人已無心返回樹下繼續歇息,簡短商量一番後,兩人抱著獵奇的心理,順沿著那條小河,溯流而上。
約莫半個鍾頭後,暮輕歌忽然一頓腳步,冷目凝視著側前方,沉聲低語道:“有情況!”
邊遙急忙止步,定睛朝前仔細一掃,就見前方十幾丈外的草叢裏,歪斜地躺倒著兩道身影。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發現附近周圍,散落著一些幹癟或碎裂的靈果,以及一個傾空的酒壇。雜亂的草地上,微濕的泥土中,隱隱還散發出殘餘的果酒香氣。
稍作試探後,邊遙驚詫地發現,這兩名癱倒在地的陌生人並未死去,似乎處於深度昏迷當中,怎麼也無法喚醒!
令人訝異的是,這兩名陌生人均呈雙臂抱首的姿勢,身體蜷曲著側倒於地,猩紅的雙目睜得圓圓,一對眼珠似欲脫眶而出,而且麵部肌肉嚴重扭曲,表情看起來竟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