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嬰在四月十六日被趙剛從鹹陽擄走,五月上船沿著海岸南下,足足耗了月餘才到達南海郡治所在番禺。
樓船始終沿著海岸線南下,一路倒也沒經受多大的風浪。隻是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坐過海船的子嬰開始還有心思興致勃勃地欣賞著在關中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海景,半天之後就開始暈船,等到苦膽都吐沒了、習慣了海船的顛簸和搖晃之後,南下之路已經走了大半,原本壯麗的海景也在子嬰眼中變得枯燥無比。
好在,終於在六月初的時候,子嬰、趙剛一行人終於到了南海郡。在趙剛等人的護衛下,子嬰終於見到了這次萬裏迢迢將他請來這南越之地的幕後之人。
這人,正是南海將軍趙佗最為寵愛的幼弟,年僅十八歲的趙光。同時,子嬰還見到了被趙光尊為老師的蘇秦之孫、曾經同蒙衝一同前往陰山以北的蘇越。
蘇越,混在南遷的數十萬百姓中有驚無險的到了南海郡。學識淵博的蘇越很快就在數十萬平民中脫穎而出。被急需人才的趙佗引為幕府。
在趙佗將趙光帶到南海郡的第二天,就正式讓蘇越成為了趙光的老師。那個時候趙光僅僅十五歲而已。
子嬰和趙光、蘇越三人密探了整整一天,誰都不知道他們三人到底談了些什麼。整個南越,除了趙剛這批人外,再無一人知道扶蘇嫡子子嬰到了南海郡。
所以,今天第一次在人前現身的子嬰一出現,立時讓所有蒙衝等蒙氏族人以及十餘萬的老秦人集體失聲。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子嬰公子應該在鹹陽。
但是子嬰一開口還有他出示的那塊證明他身份的玉佩無不清楚的告訴所有人,他正是本應該在鹹陽的子嬰。
大秦所有的嫡係皇子,都有一塊能夠代表他們身份的玉佩。這玉佩是尚坊所製,不僅價值連城而且根本無法假冒。這在鹹陽是人盡皆知之事。
始皇帝被二世胡亥聯合李斯、趙高兩人毒殺而死、逼死扶蘇的話語從聲淚俱下的子嬰口中說出來的效果自然另有一番不同。
在經過子嬰出現以及那番話語的連番震駭之後,原本同仇敵愾的十餘萬老秦人頓時分裂成兩方。
扶蘇做為整個天下公認的大秦皇帝繼承人,在老秦人中更是先天具有胡亥無法比擬的優勢。畢竟扶蘇要比胡亥大上幾乎二十歲。
這是一個胡亥根本無法媲美的優勢。同時扶蘇又是始皇帝的長子。雖然大秦祖製是立賢不立長,但是顯然品德淳厚、生性溫和的扶蘇更得老秦人人心。
畢竟,這南越的數十萬老秦人離開關中之地太久。
片刻間,十餘萬的老秦人包括很大一部分的蒙氏族人,同時傾向了子嬰一方。站在蒙衝以及胡亥這一方的盡然不足兩萬人。剩餘還有兩萬餘人卻在中間搖擺不定,不知到底該相信誰。
從年老體弱的任囂身死,再到身強力壯的趙佗傷心過度病危,然後就是趙光拿出趙佗的一紙命令,再到如今原本應該在鹹陽的子嬰公子陡然出現在南越,蒙衝猛然發現,似乎一切都是早就預謀好的。
無論任囂身死也好,還是趙佗病危也罷,似乎所為正是為了子嬰到來。而這一切幕後的策劃之人如果不是子嬰的話,那麼隻有一個,那就是,趙佗幼弟趙光。
子嬰自小就在鹹陽,他根本沒有能力也不會想到將手伸向這南越,唯一可能的就是趙光。而子嬰顯然正是趙光尋來的傀儡而已。
如今大秦已經亂象四起,六國遺族複辟連連。而如果這個時候子嬰控數十萬大軍北上,豈不正合了那些六國遺族的心願?
原本是大秦撲滅六國遺族的戰爭,到最後就會變成同是始皇血脈的叔侄皇位之爭。如果身在鹹陽的二世皇帝贏了還好,大秦還能得以延續。而如果若是讓被趙光控製的子嬰贏了,那麼怕是用不了數年大權在握的趙光就會將贏氏一族誅殺一空,取而代之了。
這一切,無亂是任囂、趙佗還是子嬰,其實統統都是一個陰謀。最後的得利者似乎就隻有趙光一人而已。
隻是,南海將軍趙佗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蒙衝不知道。
十餘萬大軍瞬間分崩離析,看著站在趙光身後麵白無須的蘇越臉上的陰笑,蒙衝知道,即便今日自己投降了,怕是也難逃一死。
慘烈的廝殺,毫無預兆的陡然爆發。
在蒙衝的帶領下,兩萬多終於皇帝的老秦步卒猛然調轉方向朝著長沙郡方向衝殺而去。兩萬人,對陣近二十餘萬大軍,結果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