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益同樣很清楚,這個時候麵對突然出現在城外的秦軍,再追究斥候亦或是罪魁禍首項伯的責任已經沒有任何可能。
如今,最大的威脅不是城外的秦軍,而是城內這數萬麵對秦軍已經膽氣俱失的楚軍。當然,如果他們能夠稱得上是兵卒的話。
看看城牆下挾著泰山壓頂之勢碾壓過來的黑森森秦軍,項益再看看城牆上一個個兩股顫顫、甲歪盔斜、麵色蒼白的楚軍兵卒,心中隻感到一陣無力。
對比委實太過鮮明。
這個時候,項益已經肯定,大將軍項梁不知道從何處得來的情報顯然有所錯漏,又或者說根本不太詳細。因為他隻說秦軍有數十萬大軍分別出函穀關和武關南下,卻是根本沒有提及秦軍是否為精銳,是騎兵還是步卒。
而城牆下這支秦軍,項益卻是曾經見過,他見到玄武軍的位置正是當初項梁千裏迢迢前往成武想要誅殺胡亥的時候。
不過那一次,跟隨胡亥秘密東巡的玄武軍統共也不過才兩千人。雖然在那一戰中玄武軍的戰力,讓項梁等一幹楚軍將領都心驚膽顫,但是卻也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畢竟,在那一戰中玄武軍雖然防禦無匹,攻擊無敵,卻也同樣暴露了大量的缺陷。
如此沉重的全身鎧甲,先不說需要花費幾何才能打造的出來,真正能夠將這一身全身重鎧穿在身上依然活動自如、並且能夠上陣殺敵的人又能夠有多少?
而且項梁、張良等人從項羽口中,也發現了重甲步卒在麵對天氣和地勢上的缺陷。如此沉重的鎧甲,而且還是全身的,在天熱之時怕是根本不用上戰場了,僅僅是穿上就能夠將人悶死,如果在上戰場廝殺,怕是還沒走出兩步,就已經自己先被這鎧甲給悶死了。在冬天,氣溫太低的情況下,兵卒保暖同樣也是一個大問題。
鎧甲如此之重,不僅對兵卒的要求很高,對地形同樣如此。平原和爬山顯然不是同一個概念。旱地和濕地更是大不相同。
重甲步卒,所能發威威力最大的地方,顯然最好是在天氣不太炎熱或者天氣又不太冷,並且還是平原上。泥濘地帶也不行,機動性和局限性都限製了重甲步卒威力的發揮。。
如此眾多的缺陷,讓項梁等人認為秦軍即便訓練了一些全身覆著重甲的、防禦無匹攻擊犀利的兵卒,也定然不會太多。
數千的重甲步卒,在麵對動輒數十萬大軍廝殺的混戰時,所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是有限,尤其是在特定的地形和天氣下。畢竟重甲步卒優勢明顯,缺陷同樣極為明顯。
所以從一開始,在成武發現出現在胡亥身邊的這群全身包括頭臉都被包裹在鎧甲下的兵卒時,項梁先是一驚,隨即在看出大秦重甲步卒的缺陷之後就沒有太過在意。
在項梁等人看來,有著這樣的缺陷也就意味著秦軍不可能花費太大的氣力和錢財來專門整出這樣一支軍隊出來。
但是,如今出現在安豐城下的數萬秦軍,項益放眼看去盡皆都是如那曾經在成武縣城出現過的秦軍重甲兵卒一般,全身都覆蓋著森冷的漆黑重鎧,手中拿著的同樣也是那猙獰的恐怖大棒。
顯然,無論是項梁還是張良、範增等人,都估算錯誤了。秦軍不僅真的組建了這樣一支重甲兵卒,而且人數也遠遠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之外,足足有數萬人之眾。
數萬全身覆著重甲的步卒,而且現在已經進入深秋,天氣已經不像是在成武那個時候一般炎熱,九江雖然屬於江南之地,河網密布,但是卻大多都是平原曠野,少有高山大嶺,正好給了這些笨重的重甲步卒發揮威力的契機。
數萬重甲步卒,已經基本上可以左右一場數十萬人的戰爭了。
僅僅看城下那樣正緩緩逼上來的秦軍重甲步卒森嚴的陣形,如山的氣勢,項益心中就已經知道,自己這城中七萬餘人的烏合之眾根本不可能抵擋的住這些秦軍攻擊,即便是加上如今壽春的那十餘萬比安豐城中兵卒要精銳的多的大軍,在曠野上同這些秦軍遭遇,孰勝孰負項益心中依然沒有一點底。
整個楚國,在項益的印象中似乎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夠在正常的天氣下,在曠野中對抗這樣一支秦軍。就算是整個項氏一族以故大將軍項燕的八千江東子弟兵為模板建立起來的近十萬精銳同樣不能。
因為項益看到了遊弋在玄武軍陣形左右兩側連戰馬身上都披掛著鐵甲的騎兵。
看著愈來愈近的黑壓壓月一片全身僅露出兩個寒光閃閃眼眸的秦軍兵卒,雖然如今還隔著數千步之遙,但是那如山的壓力卻是已經讓整個安豐城城頭上的楚軍盡皆有一種喘不過氣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