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她還在,一個人,呆在潛逃的小舟之上,水浪拍打著船舷,一旁的船槳吱吱呀呀,聲聲拉鋸,眼前是廣袤無垠的海域,反射著清冷的月光,森然一片。
為什麼她會在這裏?一個人,在這海上隨著波浪浮浮沉沉,四周除了風聲,除了水聲,除了吱呀聲,什麼都沒有,死寂沉沉。
剛才的一切難道隻是一場觸目驚心的惡夢?那麼她現在應該在哪一個時空?
對了,她似乎從水無浪的船上逃離了,瞧呀,她現在不就一個人呆在那隻小舟上麼。那麼接下來她該考慮的是什麼事?對了,她好像拿出了一塊令牌,多麼熟悉的場景,落無塵拿出教主令牌,在月光下看著它......
然後呢,她似乎開始思考,於是落無塵真的開始思考起來......一切好像早已編排好,隨著時間軸不緊不慢地向前移動,她的行為仿佛在重複著昨日。
夜空中掛著一輪明月,海麵上浮著一艘小船,小船上坐著一個人,落無塵,隻有她一個人,除此之外,別無生機。
她埋首於膝間,她在苦惱,柳矜荷沒有死啊,這是為什麼呢?
然後回憶開始慢慢浮現,點點滴滴,如同那晶瑩的水滴,濺起,灑落,濕了她的衣角,然後刺骨的寒涼,蔓延至她的全身。
一直以來,她都感到有些奇怪,魔教的信物在她手中,為什麼一直沒有人來所要?但是,隻是感到奇怪,卻也懶得去深究,可是現在,想起,全身冰涼......不是沒有人來所要,隻是......
眼前浮現那熟悉的容顏,他滿目憂心地開口,他說:“塵兒,你一個人要小心。”小心什麼?好想問清楚,是不是早已知道水無浪會來找她,奉命來找她,奉...誰的命?她好想問清楚......
回憶,回憶,一片一片,如同走馬燈般在腦中放映。
她不想回憶啊,落無塵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腦袋,可是為什麼就是控製不了,回憶如潮水,泛濫成災。
修羅山上,修靈持劍,看著眼前的宇文楚,“你是誰?”他問宇文楚他是誰,明明曾經交過手的,她的大師兄不應該這樣問的啊,一閃而過的疑惑,她一笑了之,將其沉澱,不甚在意。
不甚在意,不甚在意,如果這場完美的演繹隻是為了她,她真的什麼都不會去在意。
痛苦是真的,鮮血是真的,責罰是真的,如果這一切隻是為了她,她真的不會去計較,哪怕這隻是一場戲,哪怕這隻是一個精心布置好的騙局,她甘願去相信,誰負誰,誰欠誰,她真的無所謂......
被利用也無所謂,清風山上所有的一切,隻要他想要,她會毫不猶豫地交出去,隻是,這樣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傷害她僅有的珍視?
渾身浴血,痛不欲生,為什麼中了血蠱的會是修靈?當時修靈碰到的隻有她還有歸隱,而歸隱...花夢愁用歸隱刺向柳矜荷隻是為了將血蠱附在上麵麼......已經知道了她的百毒不侵,已經料定修靈會在她命垂一線的時候出現麼......
“沒有那麼容易放過你!”誰在說話?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誰在微笑?“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要,隻要你好好活著,活著才好看戲。”
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當她好不容易祭起希望,卻毫不遲疑地將它粉碎!
“你怎麼配做我的妹妹!”
“......隻是想讓你體會一下自己深愛的人將要死去的痛苦……”
頭痛欲裂,她好難受,冥冥之中,有人持劍刺進她的心口,她痛的說不出話來......她做的還不夠嗎?是花夢愁也好,是宇文楚也好,如果痛苦是她帶來的,她願意去贖清,可是為什麼一點幻想都不肯施舍給她?
暗沉的海麵,人煙渺茫。隻有她一個人,淚流滿麵,日日夜夜,不斷循環,溢滿悲傷,溢滿絕望。多希望渾渾噩噩地生活著,她什麼也不想看清,什麼也不想知道啊......
“那個女人死了沒?”槃若城內,別院之中,柳矜荷攔住一個神色匆忙的侍婢冷聲問道。
“大小姐,”侍女見到柳矜荷連忙低頭行禮,“那,那位姑娘還在昏迷之中。”
“還沒死?”柳矜荷惡毒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房間。
“大小姐,大小姐若沒有其他吩咐...”那個婢女小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