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告訴我們,他原是周朝小國的諸侯,國土雖小,亦是小宗之邦,由於戰亂,他的後代決定舉族遷徙,此後數朝皆隱於蠻荒之地,宗族綿延不絕,宗廟也是香火不斷,兩千餘年之後,那宗廟卻被天火擊中,他和一幹仆從,被雷火的力量卷挾,到了這個世界。初來時他們尚保有神力,因此將順著周圍的地理環境,將這荒原漸漸整理成陣勢機關,冀望人類的香火供奉,不想地處偏僻,幾百年間竟沒有人類能到達遺跡,此時他們想把機關拆卸,卻是悔之晚藝矣,離開了人類的奉養,他們漸漸失去了法力,連仆役也開始漸漸還原成生命能量的混沌的形態。現在遺跡中隻留下這一隻孤鬼了。
我問他有沒有見過D伯爵,伯爵這一族是從千年前就秉承天命在各界周遊,大凡異界人士,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何況伯爵的祖祖輩輩都是完全一樣的基因,形象隻有一個,好記得很。那王卻搖頭道:“不曾聽過。”
我和阿天擔憂地對視一眼。
王接著道:“近來能量連續波動,孤也覺出幾分異常,苦於不能離開此地過久,隻得在此等待有緣人早早來。”
“能量波動隻限於這個世界嗎?”阿天問道。
“非也非也。”王撫須笑道:“在孤看來,這正是我等的緣法所在了。”
王領我們繞過樹叢,眼前錯落的大塊寶石排列成陣,墨色的寶石在陣眼中心熠熠生輝。
“陣勢排成的時候,正是不穀真真成了孤家寡人的日子。”王的眉宇間滿是悵惘,“縱是故國可望而即,餘誰與歸!”
我說:“千年之後的世界,神鬼究竟走上日漸消亡的道路,在此地與在故國也無甚區別了。生命本源究竟是相通的,在這個世界回歸本源也未必是壞事,若有機緣,在輪回中或有相見之分。大王不必太過傷心了。”
王稍霽顏道:“此言甚是。”
阿天問:“敢問大王,當真不曾聽過D伯爵的名號麼?”
王一笑道:“此事牽涉到孤的一樁不世緣法,原是天機。“
我道:“望大王告我。”
“孤為雷火所挾,於異界穿梭之時,孤想起了‘佛土生五色莖’......”
“一花一世界。”我和阿天眼前一亮。
“正是。既然人仙鬼妖都各自劃分成數界,這世界之外難道就不能有別的世界?”王含笑道。
我們出了遺跡,準備陣勢發動的諸般材料,阿天打算用法術搬運潛水用的氧氣設備,因體力不支失敗了,在荒野中又無處尋找。我計劃去最近的城市尋找一套,王卻說他力量將竭,深恐離消散的日子也不遠了。我們隻好匆匆趕回,阿天告訴我如果事態緊急便把把他打暈用堅冰儲藏,實在不行他便再犧牲一條尾巴吧。本來可以用龜息的法術,不幸我試了多次也無法成功,看著橫死遍地的兔子和老鼠,阿天決定請我用物理方法就好。
果然當等待了一個時辰之後,阿天已經閉氣直到神智不清直翻白眼的時候,陣勢終於傳來了動靜。
由於妖力幾乎被抽空,我們一鬼二妖隻能站在陣眼中看著數個寶石間飛快地閃動著白光,我苦笑著想,這時候要是被襲擊那才叫任人宰割呢,更要命的是長期節食的後果好死不死地出現了,我的食欲像是隱藏的野獸漸漸蘇醒,我清晰地感到胃的抽動,寒冷從四麵八方向我浸過來。
可見節食對身體健康不好,我的腦子開始昏昏沉沉。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吞噬著阿天的身影,活潑潑跳動的生命,流動的血液。
我對王歎道:“不如將我打暈吧。”
那王已經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忌憚地退到陣勢的邊緣。
陣眼中升起了白色的霧氣,一雙白皙的手從霧氣中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