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同室的三人中,有一人是曾經和我交好的宮娥,不過時過境遷,她對我的冷漠一點也不比另兩個差,轉念想想,也不能怪她,我現在是宜貴嬪的眼中釘,肉中刺,她若向著我,隻怕也沒有好日子過。
大抵是宜貴嬪交代過,不讓我死,所以她們每天都有扔饅頭給我,盡管次次都扔到地上,我還是艱難的伸長手臂去撿,她們有時也會‘好心’幫我撿起,隻是上麵會印上黑腳印,本來就幹枯的饅頭,一踩便成了碎末。我不是個頑固不化之人,尊嚴於我來說,視情形而定,如沒了性命,要尊嚴又有何用?所以我每天都堅持吃,隻為了讓自己快些好起來。因為我知道,宜貴嬪不會讓我輕易放過我。
永壽宮的以柳倒是每天按時來,不似小詩開朗,她不怎麼說話亦或許是對我無話可說,每次見了我都皺眉。我以為是她不樂意照顧我,便說:“以柳姑娘,你若忙就不必麻煩了,我也好多了,藥就不需要了,勞煩姑娘了。”可她卻搖搖頭說:“小詩是我好姐妹,你是她姐姐,也就不是外人,麟吉宮的主子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心裏都清楚,若想活命,還是從了吧。”我笑了笑,不再說話。
五日之後,我發熱已痊愈,傷口也結痂了,依舊不能下床走動,但還是強迫著自己從床上爬起來,每動一下,就會扯痛傷口,剛走兩步,一股熱流順著大腿滑下,褻衣上泛著星點的血紅,扶著桌子的雙手顫抖的厲害,虛汗已經濕了衣裳。還未自行訓練兩天,就被召去麟吉宮。
領我的是素雯,我的同室。
我整理了行裝,梳了個最簡單的髻,也不粉飾,隻求幹淨整潔,逐隨素雯去了。
她那日下手不輕,死死的將我按在椅子上,現在也走得飛快,笑嘻嘻的欣賞我痛苦的表情,既然她高興看,我也樂意給她瞧,我臉色煞白,緊咬嘴唇,求饒道:“素雯,慢點吧,我傷口裂開了。”
“慢?我倒是無所謂,隻是宜貴嬪娘娘要見你,你可是要娘娘等?”她話說的輕巧,步子又加快了許多,我跟在她身後叫苦不迭。
麟吉宮。
我們從後門進入,過了院落中的長廊。
幾個宮娥太監正在打掃,院子中依舊梔子花一片,香飄四溢。
宜貴嬪隻梳了個隨意的墜馬髻,插了一個鑲八寶掐絲金步搖,絲絲絡絡的垂在耳畔,並未帶耳鐺,斜倚在金楠木的榻上慵懶的抿了口香茗,她微閉著美目,把茶向後一伸,一旁公公見之,趕緊收了。榻旁跪著兩個宮娥正給她按摩。
見她高高在上,我心頭陣陣刺痛,綿綿繞繞,猶如野草一樣瘋長,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手中的絲帕,穩住微微顫抖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屈膝跪下,恭敬的行禮:“參見宜貴嬪娘娘,娘娘千歲。”
日光的投影漸漸落到屋子裏,將我影子拉得分外細長。我雖雙腿早已麻木,頸項酸痛的厲害,但不希望她叫起,因為結痂處已經被繃得很緊,隻怕一起身,傷口會全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