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進孝快步來到蘭月出身邊,道:“二姑娘可有受傷?”
蘭月出看到來人竟是蘭博容身邊的大管事,心頭不由一鬆,道:“我無礙。”又目帶關切地轉向同善曦,“倒是曦四爺才剛為了救我,不知可有碰傷身子,勞煩範管事速速去尋大夫來替他細瞧瞧。”
同善曦忙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範進孝道:“老爺有要事要尋二姑娘問話,所以漏夜讓我進來接二姑娘回府,不想竟……”他睨了秦姨娘一眼,又道,“既然事已至此,隻能請二姑娘和姨娘一道回府了。”
秦姨娘恨恨衝蘭月出道:“晚了一步,我還是晚了一步,我不該猶豫,我不該等到今日才動手……”
範進孝命人把她的嘴巴給堵住了,方押她上馬車。
蘭月出在上馬車前,回頭看向同善曦,道:“此次我若能事成,我們一起離開這兒,好麼?”
同善曦凝望著她,少頃,緩緩頷首。 她倉皇的心緒一下子平靜了下來,無所顧慮地上車離去。
返至蘭府中,已近天明時分。蘭博容的永寧苑內四處燃點著燈盞,在暗晦的天色中一室明亮如白晝。
蘭月出走進蘭博容所在的內廳中,甫一進門,便見廳堂中除了主位上的蘭老爺外,還有坐在底下的三位穿著粗布衣衫的婦人。
蘭月出按捺著心內洶湧的激動,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到廳堂中央,朝蘭老爺行禮道:“不孝女月出見過爹爹。分別多時,不知爹爹一切可安好?”
蘭博容抬頭看向她,一時百感交雜,正想說什麼,秦姨娘亦在範進孝等人的押製下進來了。蘭博容見秦氏如此情狀,不由詫異:“她這是何故?”
範進孝回道:“奴才們到達莊園之時,正見二姑娘屋子起了火,秦姨娘手拿著銀簪子要傷二姑娘。”
蘭博容皺起了眉,瞪著秦姨娘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秦姨娘滿臉悲憤,張口才要說話,不知想到了什麼,一下又止住了話語,隻咬著牙一言不發。
蘭月出這時落下淚來,道:“姨娘不惜對月出狠下毒手,在月出飯菜裏下藥使月出昏睡,再放火意欲取月出性命,若非有曦四爺仗義相救,月出早已喪命。”
蘭博容冷眼瞧著秦姨娘,道:“你因何對月出下此毒手?”
秦姨娘閉了閉眼睛,道:“不孝女,罔顧孝道,我身為她的生母,不是該好好教訓她麼?”
蘭月出側頭看向她,“既然我是你的女兒,為何你能忍心取我性命?”
“你為了一己私利,意圖將生身之母陷於危難境地,更絲毫不念母親對你的養育之恩,在你眼中,沒有孝義,沒有親情,隻有處心積慮想要奪得的利益與地位!”秦姨娘一口氣不停地說出,兩眼中的恨意漸濃。
蘭月出麵不改容,道:“姨娘想要教訓女兒,自然要把女兒的不是之處給老爺說個明明白白,敢問姨娘,月出所求的利益與地位都是些什麼?”
蘭博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秦姨娘身上。秦姨娘含怒的臉頰上微微一搐,話至嘴邊,卻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蘭月出冷冷盯著她,道:“姨娘既然說不出口,那便由月出代勞。”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眼道,“我並非姨娘之女,我所爭的,是嫡女的身份與地位!”
秦姨娘沒有料到她竟會如此毫無顧忌地道出事實,心頭不由大震,驚惶大叫道:“不!並非如此!你歪曲事實全是為了重回蘭府!你想要蒙騙老爺!”
蘭博容雖已從旁人口中得知實情,此時聽蘭月出親口說出,仍覺一陣心驚,他沉吟片刻,問蘭月出道:“你早已知道此事?”
蘭月出聽他這麼一問,便知他已是了然於心,更是拋下了所有的顧忌,道:“是秦姨娘親口告知女兒。”
秦姨娘整個兒跪坐了下來,軟軟地癱伏在地,喃喃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蘭博容沉默了起來。自從何氏處聽聞當年月出和成和的身世成疑後,他的心神便一直未能平靜下來,十六年前白夫人將院中的幾名近侍放出府去一事,他依稀仍記得當中的微末細節,當年他曾疑惑白氏為何將尚未足年齡的映珍放出去,白氏含笑應他:“映珍是我的陪嫁,自小伺候在我身邊,一直是個妥帖人兒,哪裏是下人,更像是我的妹妹了。我怎舍得我的妹妹一直辛勞?她雖未足出去的年紀,可也是時候還她自由,讓她與家人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