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看著雲姐說道:“姐,我隻有兩萬六千塊,可以入股嗎?”
雲姐聞言一愣,嗬嗬笑道:“可以,基本上夠一車,第一車的貨算你的,姐幫你打工。”
我感激地握住雲姐的右手,真誠地說了一聲:“雲姐,謝謝。”
雲姐臉紅了一下,卻沒有掙脫我握著她的手,並用另一隻手拍了拍我的手背,看著我說道:“都叫姐了,還客氣什麼?你都救過我兩次,我正愁著要怎麼報答你呢!”
看著雲姐那閃閃發亮的眼睛,我有些慌亂,趕緊借著掏煙的動作鬆開她的手,點燃一根煙,問道:“姐,一車裝多少斤?”
雲姐也有些不好意思,聽到我問話,趕緊理了理額前的頭發,指了指對麵的一棟貨倉,說道:“喏,就是那種大解放,要不然就是大東風,一車二十五噸貨。”
二十五噸,也就是五十萬斤的水果。想不到這個看著不大的貨倉,竟然能放那麼多。
我站起身,拿起樣板上的一顆蘋果,翻來覆去地看了一下,道:“姐,這是金帥吧?”
雲姐點了點頭,道:“是金帥。”
我問道:“這個收的時候,是多少錢一斤?”
雲姐說道:“三毛多吧!”
我聞言吃了一驚,一把抱起旁邊一隻沒開封的箱子,掂了掂,說道:“這一箱是二十斤吧?賣多少錢?”
雲姐笑著說道:“行啊。淨重十八斤,二十塊一箱。”
我咋舌說道:“一塊錢一斤,翻了一倍多啊!”
雲姐走過來笑著點我的額頭,道:“傻小子,哪有這麼好賺?”
雲姐的這個動作很親密,卻不顯得淫邪,就像真正姐弟之間的舉動。我嘿嘿的笑著,等著她把話說完。
雲姐拍了拍箱子,說道:“包裝不用錢嗎?一隻紙箱連擋板都要一塊多,還有收貨請的工人,另外還有運輸費,從外地拉過來,起碼運費都要四千多塊,成本算起來也有五毛錢!”
我一拍腦袋,暗罵自己糊塗,把這種事給忘了,不過算上這些成本,一箱淨賺五毛錢,二十五噸貨起碼有兩萬多箱,那就是淨賺一萬多塊。聽雲姐說,一個果季下來起碼有七、八十車貨,那就是七、八十萬啊!這生意,有搞頭!
雲姐看到我雙眼放光的樣子,笑了,道:“我們再做,就不做金帥和國光了,現在臨海人嘴刁了,青果一律不吃,專挑紅的,送禮都要顏色好看的。今年我準備去收紅富士,那種蘋果要顏色有顏色,要口感有口感,就是價錢貴點,不過我們賣得也貴,上次去濱海,看到有賣到一塊八,收的時候是六毛,成本共八毛,一斤賺一塊,那才有得做!”
我聞言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蘋果市場的利潤會這麼大,一個果季下來能搞到幾十萬塊,比我跑業務兩年還要多!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丨我那兩萬多塊根本就不叫錢,光收貨都不夠,更別說包裝運費!我搔著腦袋,對雲姐說道:“姐……對不起,我收回剛才的話,我還是幫您打工吧……”
雲姐淡淡一笑,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兄弟,姐隻見過你兩次麵,但我就認了你這個弟弟。那些錢就算你入股,不夠的,姐來填,當作借給你,等賺了錢再還也不晚。你是男人,總要有自己的事業,幫姐打工和以前幫別人打工不一樣嗎?姐讓你來幫忙,是想給你指條路,本意就是要你以後自己去做,姐的錢已經夠了,反正家裏就隻有我自己,我不掙不存都能養老,要那麼多留給誰啊?放心做,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學徒,等你熟了,姐就可以放手了。”
我聞言鼻子有些發酸,自從老頭子撒手西去,這種關心,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感覺到。對於這個萍水相逢的女人,我真的有一種親切感,我想在她身邊任她打、任她罵、任她安慰我那顆疲憊的心,這種感覺我從來沒有過,即便是在詩雅、紫煙和劉娟身上也體會不到,這個姐姐,我認定了。
我抬起頭,抓著雲姐的手說道:“謝謝你,姐,我會好好學的。”
這次雲姐臉上沒有一絲尷尬的表情,任我握著她的手,而且另一隻手也握過來,對我說道:“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主要就是要心細。兄弟,我看好你!”
整個下午,我都泡在市場,雲姐教會我很多東西,我才知道原來蘋果是有分等級,一般是按大小。
雲姐拿出長條塑膠尺,上麵沒有刻度,卻有幾個大大小小的圓形窟窿,最小的是六十碼,也就是一顆蘋果的最大周長,然後就是六十五、七十、七十五、八十,依次增大,最好賣的大小是七十到七十五,因為大小適中,一個人吃剛剛好,而太大或太小都不適合。
蘋果不管是裝箱還是裝袋,都需要配合尺碼,否則大大小小的混裝,浪費空間不說,還容易造成果子之間的壓傷。
我正津津有味地聽雲姐講收貨的趣聞時,突然過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看著我說道:“阿雲,不錯啊,找了一個年輕帥哥,什麼時候請吃糖啊?”
雲姐頓時臉紅,對那男人罵道:“老王八,你瞎說什麼?這是我弟!”
那男人嘿嘿幹笑兩聲,陰陽怪氣地說道:“是不是你弟,別人也不知道,看這小白臉人高馬大,床上一定夠勁!”
我聽那男子說話放肆,眉頭一皺,剛想站起身,雲姐已抓起一顆從箱子裏挑出來的爛蘋果丟過去,大聲罵道:“滾你媽的蛋!你這老色鬼,整天不放正經屁,趕緊從我眼前消失!看到你就煩!”
那男人別看歲數不小,身手倒挺敏捷,跟猴子一樣跳了一下,轉身躲開,一邊走,一邊說道:“你看看,有了新人就忘舊人!小白臉,我告訴你,這個年歲的女人,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到時候要老哥幫忙,說一聲就行,別客氣!”
說完,那男人不等雲姐發火,怪笑著跑走了。
雲姐氣得臉色發青,對著那男人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聲,罵道:“什麼玩意!不長記性的東西!”
轉頭看到我關切地看著她,臉上紅暈不減,微微笑了笑,說道:“兄弟別見怪,這老東西就這德性,嘴賤得很,得不到就變著方法損,我上次當著他老婆的麵罵過他一次,老實不到兩天又犯了。”
我看著雲姐說道:“姐,你天天被他們欺負嗎?”
雲姐眼眶一紅,隨即笑了笑說道:“都一個市場,就嘴上開玩笑,談不上欺不欺負,一個女人過日子就是這個樣子,習慣了。”
我心裏有些發悶,對雲姐說道:“姐,我去個廁所。”
剛才那男人去的地方就是廁所,我跟著走進去。
十分鍾後,我心滿意足地走出來,坐到雲姐旁邊。
雲姐皺著眉頭看著我,突然伸手擰住我的耳朵,嘴裏嗔罵道:“你啊、你啊,我該說你什麼好呢?你打他幹什麼?你看你把他揍得眼眶都腫了,大家都是一個市場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後怎麼相處啊?”
我連忙求饒,小聲說道:“姐,我就是看不得你受欺負,誰叫他老調戲你!我跟你說,以後我會天天來,這樣就沒人敢欺負你了,我想不到兩天,整個市場都會知道你是我李鋼的姐!”
雲姐鬆開我的耳朵,紅著眼眶低下頭,嘴裏嘟囔著:“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呢?這麼大個人了!”
有人對我好一分,我就以十分還給他;有人占我一寸田,我就扛鍬拎耙抄他家!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不管是恩惠還是仇恨,所得到的回報都是成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