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京城黎明前最冷最黑的夜色。
剛從牆頭翻出來的黑影顯然也被這聲九轉十八彎的慘叫嚇著了，下意識擰身往外閃開半步，抬腳就朝發出慘叫的地方踹過去。
“死定了！”錦汐身子僵硬想躲也躲不了，認命地閉上眼，心裏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去，翻她一臉雪渣子。
“哎！你是活的還是死的？”
沒等來想像中的窩心腳，胳膊卻被枯樹枝戳了幾下。錦汐勉強眼開眼，瞧了瞧她麵前做出隨時逃跑姿勢的黑影，暗罵一句蠢貨，死人會叫喚？那叫詐屍！
旋即閉上眼不搭理那個黑影，說話也需要體力阿！
可她顯然低估了那個黑影的好奇心，被那人拿幹樹枝子戳了幾下胳膊，錦汐不得不睜開眼。烏雲遮月，那人半蹲在高牆的陰影裏，錦汐瞧了半天也沒瞧清楚他長什麼模樣，看身形估計是個十多歲的少年。
腦袋上扣著頂毛絨絨的皮帽子，雪地裏衣裳隱隱閃著流光，腰間叮叮當當掛了一堆零碎，身上酒氣和脂粉香混雜，標準的紈絝形象。此時他正彎著腰，伸手叉著五指在錦汐的臉前晃悠，嘴裏一個勁的喊著，‘哎！哎！哎！’
哎什麼哎？叫魂呐！錦汐撇嘴，半夜翻牆非奸即盜……這人兩手空空從背後的青樓翻出來，肯定是吃霸王餐的！姑娘們賺點銀子容易嗎，大冷天穿得要冬泳似的。雖然你年紀小伺候你不用多少力氣，可也得付出勞動不是。看這樣兒也不是拿不出來，‘吃完’不給錢——太缺德！
少年雖然不知道錦汐心裏在想什麼，看她愛搭不理的樣兒，心裏就有些不耐煩，站直身子道：“你沒事吧？沒事我走了！”
錦汐沒吭聲，少年當她是默認了，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過身，隨手從荷包裏掏出一個小金錁子扔到錦汐腳邊，“小爺賞你的！”
錦汐頓時覺著有股熱流從腳底直衝腦門子，凍僵的身子也能動了。彎腰一把將小金錁子抓住，拿袖子抹掉上麵的雪，又拿牙咬了咬，確認是貨真價實的金子，她激動的差點大喊，天無絕人之路阿！
錦汐把金子小心地塞進懷裏，又拍了拍確認放好了，扶著牆慢慢站起來，根本不在乎少年鼻腔裏哼出來的鄙夷。前世打拚，她什麼沒經過，臉皮都磨出老繭了，哼幾聲算什麼？骨氣不能讓她活下去，吃頓飽飯才是眼下最正經的事情。
冷哼了幾聲，見錦汐毫無反應，少年也覺著沒意思，剛轉身就聽見背後‘呯’地一聲，然後就是‘啊……’的慘叫，接著又是‘呯’地一聲，再後來就是‘呀……唔……嗚~……’的怪叫。
少年詫異地回頭，看見錦汐仰麵朝天摔在雪地裏，短胳膊短腿四下揮舞著，像隻翻了殼的小烏龜，半天爬不起來，忍不住大笑。
錦汐扭頭看見少年站在她兩步遠的地方，兩手拍著大腿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磨牙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再看……”
錦汐自以為表情淩厲，糯糯的包子音卻對少年毫無殺傷力。後半句話又被冷風嗆回肚子，她一邊咳嗽一邊往起爬，剛半跪在地上把屁股拱起來，腳下一滑又摔了個倒裁蔥。這下摔的極慘，她悶哼一聲仰麵躺在雪地上，感覺骨頭都散架了。喘氣的功夫，看見少年笑嘻嘻地走過來，伸手叉在她腋下，拎小雞似地把她從地上拎起來，還順手替她拍掉身上的雪沫子。
被少年幾巴掌拍的眼冒金星，錦汐閃身躲開少年的魔掌，兩隻小手攏在一起，朝少年拱了拱，“多謝！就此別過，後會無期。”說完繞過他扶著牆朝巷子口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