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蘇燕容明顯感覺身邊人的態度發生了天翻地覆地變化。
蘇洛靈從落水之後,大病一場,竟變得乖巧許多。甚至在還未病愈之時,蘇洛靈便熬夜為她的二姐蘇燕容寫了一封陳情書。信中,蘇洛靈強烈的表達了她近日來對蘇燕容的歉意,誠心誠意的懺悔和道歉。言辭懇切,感情真摯。連蘇燕容看此信時,都禁不住鼻子發酸,潸然淚下。
改變的不僅僅是蘇洛靈,還有如今的繼室太太汪氏。汪氏一改先前對蘇燕容的偏見,賣力的討好起來,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緊著蘇燕容去挑,萬事兒都由著蘇燕容去做。甭管蘇燕容幹什麼荒唐事兒,大太太都是保持著樂得合不攏嘴的狀態,可勁兒的寵溺她。
這下事情可不妙了。
蘇燕容把黃蓮塞進嘴裏,若無其事地咂著。醉蝶光看得都覺著自己嘴裏發苦,硬逼著自己把目光瞥到別處去。
蘇燕容又拿了一個塞進嘴裏。
“姑娘,您這是何苦呢,多苦啊。”醉蝶難受的道。
“嗯,熱燥,火大,黃蓮治。”蘇燕容慢悠悠的回答。
醉蝶更難受了,五官揪扯一起,看著自家主子。“大太太對您好,這不是好事兒麼,難道要像以前那樣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惹人煩好?”
“反正比這麼的好。你不懂!”蘇燕容又咂了一口黃蓮,接著道,“以前矛盾都擺在明麵上,所以她再怎麼說我壞話,再怎麼逼真,別人聽了也會心存猶疑。如今呢,她這麼慈善了,我要不順應,就是不懂事不孝順。我要順應了,正和她意,人前我倆就成了關係好的‘母女’了。”
蘇燕容見醉蝶還是不懂,又道:“舉個例子,比如尋梅的仇人說她壞,你會信麼?”
醉蝶搖搖頭:“如果大家都知道那人是尋梅仇家,大家也隻會當成她因為憎恨尋梅的緣故,說壞話故意抹黑她。”
“可若是尋梅親近的身邊人,比如林保祿家的說尋梅壞話呢?”
醉蝶噎住,愣了愣,點頭。“那肯定會信!林保祿家的是尋梅的姨媽,她倆關係素來好,如果是——原來如此。”
“明白了?”蘇燕容問。
醉蝶恍然大悟,重重的點頭。“明白了,現在大太太想和姑娘拉好關係,然後再壞姑娘,就沒人不信她的話了!”
“差不多這意思。”蘇燕皺眉放下手裏的黃蓮,喝口茶,抬眼看醉蝶:“我叫你暗中查當年伺候先太太的人,查的怎麼樣了?”
醉蝶搖頭:“姑娘,一個都沒留下。打從太太去了之後,丫鬟都被贖身或者遠遠地配人了,婆子什麼的都被巧妙地揪了錯發配出去。時隔三年了,不好找。”
“嗯。”蘇燕容笑了笑,不再發表任何言語。
“二姐姐在麼?”蘇洛靈甜膩的聲音適時地飄蕩在空中。
蘇燕容抬起頭,便見蘇洛靈身著茜素青提花柿蒂紋百褶裙,逶迤拖地。伴隨著她的亦步亦趨,雲鬢裏簪著的珍珠步搖垂墜搖搖晃晃的。蘇洛靈一笑,杏仁臉上肉就會微微嘟起來,美豔中帶著幾分可愛。
蘇燕容笑看著她,心裏暗暗感慨:真是個美麗的人兒!隻可惜心眼壞了點。
“二姐姐,我閑來無事做了一味兒點心,名叫鞭蓉糕,可好吃了。我特意拿來給你嚐嚐看?”
蘇燕容遲疑的看向她。
蘇洛靈委屈的眨眼,閃著淚花兒楚楚可憐的看著她。“怎麼,姐姐還在記恨我先前對你言語冒失的事兒麼,我真的錯了,不該對二姐姐那樣的。二姐姐在峨眉山住了十年,那樣清苦的地方,真不知道二姐姐是怎麼熬過來的。我竟然還任性的為難姐姐,我真不懂事!”說罷,蘇洛靈拾起帕子抹起眼角的淚來。
蘇燕容湊近瞧她,還真是哭了,眼淚貨真價實,真的流出來了。
蘇燕容笑著眯起眼睛,邊用帕子給蘇洛靈拭淚,邊在心裏警告自己切勿小瞧了這對母女。可不簡單。這對母女先前還跟她玩硬碰硬的把戲,這會子吃大虧了,就開始及時更換應變招數了。
蘇洛靈破涕為笑,用蘇燕容的帕子拭幹淚,將裝糕點的盤子推到蘇燕容跟前。“二姐姐,你嚐一嚐吧。”
蘇燕容拿起一塊,整個塞進嘴裏,聲音模糊道:“嗯,好吃!”
蘇洛靈笑得更甜了,眼底卻難以抑製對蘇燕容粗俗吃法的比試,口上卻笑眯眯的勸蘇燕容慢點吃。還親自接過丫鬟端來的熱茶,為其吹涼了,才送到蘇燕容的嘴邊。
蘇燕容受寵若驚的喝下茶。
蘇洛靈歡喜的捧下蘇燕容的帕子:“我把姐姐的帕子弄髒了,回頭我叫人洗好了再給姐姐送來。”
“不用客氣,反正也是給下人洗。”蘇燕容道。
蘇洛靈緊握著帕子,堅持要洗。蘇燕容總不能伸手硬搶,笑著看她帶走了。
醉蝶納悶的看著自家主子:“三姑娘這是唱的哪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