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午後小憩方醒,淨了臉,便聽說外頭她的二孫女等著見她。
“今兒個她倒是勤快了。”
老太君在大丫鬟西番和石榴的攙扶下,氣派的坐了下來,招呼人把蘇燕容叫進來。
老太君眯眼看著,眼見著二孫女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之下進了門,恍若仙子下凡一般。老太君禁不住笑起來,樂嗬嗬的合不攏嘴。
單就樣貌來說,二孫女長得確實貌若天仙。加之她又是風塵子的徒弟,心機該是一等一的。若假以時日進行教導,讓她在那方麵也通了事兒。把握男人對於她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老太君想到此,笑得更開心了,挺直了腰杆子,招呼蘇燕容到她身邊來坐。順便還誇了誇她最近懂事,沒惹什麼麻煩。
“別怪祖母以前狠心教訓你。你一回來,全京城多少雙眼睛盯著著呢,不能添事兒叫人拿了話柄,知道麼?”
蘇燕容點點頭,有點覺得老太君的話莫名其妙。
“祖母知道你當年委屈,可你想想,我和你爹也是有苦難言。誰家的血脈,誰不心疼?雙生子本就預示不吉,狠心的人家早就選一個溺死了。咱們都是書香懂禮之家,自不好做那些缺德喪良心的事。
唉,當年的事兒本該悄悄地在家裏頭了結的,奈何你母親不願意,堅持保一對。你父親也是無可奈何,才去請了旨。”
蘇燕容沒想到老太君會突然提起當年的事情,麵上裝平靜,裏頭早已透骨酸心,肝腸寸斷。
老太君抓住蘇燕容的手,流淚道:“外頭有那麼一兩個混賬人,嫉妒你父親的才華,非說什麼你父親的爵位是買女兒換回來的,真真是居心叵測!”
“當年的事太複雜了,隱情頗多,根本不是一兩句解釋的清的。好孩子,你隻管記住,我們也是被逼無奈,都是想你好的,最後真是沒辦法了,才會走到那一步。”老太君接了大丫鬟西番遞來的帕子,哭天抹淚起來。
嗬嗬……
蘇燕容緩緩地深吸一口氣,極力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她真怕自己下一刻忍不住,直接伸手大逆不道的掐死老太君。
老太君突然發現蘇燕容有些反常,她都傷心的掉了一大把眼淚了,這孩子怎麼一滴淚都沒流下?
老太君心中突然緊了一下,雙手握住蘇燕容的手,緊張的看著她。
“好孩子,當年的事兒,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誤會?是不是有什麼不識相的混賬,在你跟前說了什麼?”
蘇燕容抬頭看老太君,一雙眼眸深不見底,“沒有,隻不過當年的事隔得太久遠,我又年紀不大,不大能記得清了。”
老太君眯起眼睛,遲疑的問了一句,“是麼”。她不是傻子,好歹也活了六十年,吃的鹽比她吃的飯多,怎會看不穿她的心思。
縱是小,那樣的經曆恐怕也會記一輩子。
老太君蹙眉,倒是有些後悔當年對蘇燕容的疏漏。可是,誰又能想到她能有機會回來?當年聖旨一下,被打發出京的蘇燕容跟死人一樣了,沒什麼分別。
老太君甚至還打發了隨行的奴仆,每人一百兩,叫他們送走了蘇燕容之後,就各自散了尋找歸處。
人一送走,侯府就不會再有任何關於她的消息了。
當年,老太君就是這兒肅清了府中所有的涉事知情者。時間久了,果然再沒有人談及此事。
老太君忌諱的,不是蘇燕容,更不是蘇侯府雙生姊妹二舍一的事。她是怕有人談論他兒子,說他賣女求榮。蘇家書香滿代,清流雅望,自該不惜一切代價力保名聲。
老太君追根溯源,一招斬斷謠言的源頭,自然力保住了兒子和蘇家的富貴清名。
是錯是對,不管別人口裏說什麼,人心深處最明了。
蘇燕容反應越平淡,老太君越是心虛,想要解釋的更多了。
“當初你母親有孕的時候,太醫診斷為雙子。我當時便就跟你父親商量好了,切不可因此薄待了孩子。怎料你娘生產之時天降異象,接著連年大旱。
我和你父親覺得這其中有事,萬不敢因己欲而置天下人不顧,這才去求了老國師批命。順著他的吩咐做,貼了解符咒,次年果然就風調雨順了。偏你母親不信這個,不願舍你們其中一個,萬般無奈之下,才有你父親請旨的後話。”
“原是如此,那真是情有可原。”蘇燕容拿著帕子揉紅了眼,咬牙慢慢地吐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