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西法，真的是你？”一張英俊陽剛的臉龐滿是驚喜。
“雷神，好久不見。”
魯西法淡然微笑，但下一刻那淺淺的笑意卻僵在臉上……
“雷神？”
被這具高大魁梧的身軀緊緊抱住的魯西法感到不知所措，雖然她可以輕易地推開他，但是——
“啊，對不起，魯西法，我失態了……”
天！她是真的嗎？她真的回來了？
不是他日日思念的幻影，不是他夜夜追想的迷夢，更不是他夢中苦苦追逐又每每失落的虛象，她是真實的啊！就這麼真實地站在他麵前……
雷神依依不舍地緩緩放開魯西法，雙手仍不可抑製地劇烈顫抖著。突然，一雙纖細白皙的手輕覆上另一雙粗大有力的手掌——
“雷神，是我，我回來了。”魯西法柔聲道。
她剛才可以冷聲斥退他，更可以輕易推開他，但是她沒有。
因為，她感覺到了，感覺到他內心傳來的痛苦與愛戀。那雙緊緊擁抱她的雙手顫得是那麼厲害，一種深深的、深深的思念透過那雙手傳進了她的心扉……她的心，變得柔軟了，不是過去那種出於對萬物的憐憫責任之心，而是一種更微妙的感情……
自從有了莎縵羅後，她知道，她再也不是過去的那個“她”了！
“魯西法？”
雷神感動又驚訝。她，似乎變了……
不，早在千年前她就變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冷漠如冰雪凝成的聖天使長魯西法！她變得憂鬱、哀愁，甚至不安、驚怯、緊張……隱隱地，他或許猜到了什麼，也或許他什麼也沒猜到……但對於她的改變他是確定的！
而如今，她變得更多了，就像是不該擁有情緒的萬年寒冰因為有了感情而開始融化……
“雷神，你適應了妖界的氣息，我想你的力量一定更強了吧。”
輕輕放開手，魯西法腦中開始掙紮……
雷神，他的力量絕不亞於天界的戰神！而如今，他連妖界的氣息都能適應，他的靈力一定比過去更強了！若有他在……
不！我不能這麼想！
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呢？當年，雷神自甘墮落沉淪妖界是為何，我怎會不知！這麼深的一份情，我無法響應心中已有歉疚，如今又怎能把他拖入更加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可以利用妖族的力量與大神抗衡，因為妖族自有他們的私心！但雷神呢？我怎能利用他？就因為他愛我嗎？不——雷神是這整件事情中最無辜的！我不能讓他因為我而遭遇任何危險，我必須想個辦法讓他離開妖界，送他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魯西法，你在想什麼？”突來的沉默，讓雷神不安。
“……我……”
但是，該用什麼樣的借口才能支開雷神呢？唉……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這千年來你一直都待在妖界委屈你了。”魯西法歎息。
他的執著讓她害怕啊！因為，任他用情再深，她也注定是無法響應……
“不，不委屈！”雷神幾乎是著急地吼出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深吸口氣，平緩自己過於激烈的情緒。“魯西法，在妖界妖族很敬畏我，我真的沒有什麼委屈或不滿。”
不安……越來越強烈的不安……她一聲輕輕的歎息卻讓他感覺深深的驚恐！她要做什麼？又要再一次地失蹤嗎？
不！一個千年就已經夠了！
千年來的痛不欲生他嚐夠了！若是她再次無聲無息地消失……他寧可接受永恒的死亡也不要再嚐心碎的折磨！
魯西法，無人可及的美麗化身，無人知曉的神秘誕生……為什麼她是那麼不可思議又難以捉摸？若她是一陣風，他可以命令風精把她驅逐，然後永遠地把這陣風禁錮在身邊……若她是無形的水，他可以逼水的精靈放棄放棄主掌海洋的權利，就讓他獨自一人將這無形的水珍藏……
但是，她偏偏什麼都不是！
她曾經是象征“天界神聖之光”的聖天使長魯西法，高傲遙遠得讓他永遠都無法碰觸！而後來，她墮落了，他為她心痛的同時卻也悄悄藏了一份竊喜，自以為是地以為終於等到了接近她的機會，卻沒想到……終究，還是一場空啊！
雷神自嘲一笑。
在她心中早就占了一個人……那個讓她在千年前就改變的人，使她變得憂鬱、哀愁、不安、驚怯、緊張，甚至是失落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讓冰雪般的她也擁有了人性化的情緒？
他，嫉妒那個人！深深的、深深的嫉妒！
“雷神……”
魯西法擔心，他心中的百般惆悵全都反映在那張深刻英俊的臉上。他將如此深重的感情背負……她，該如何讓他釋懷？
突然，一種不詳的預感竄上心頭。
魯西法警覺地環視四周，空氣中充滿了危險的氣息，難道……
“雷神，我累了，想休息了。”必須讓雷神離開！好危險的殺氣！
“魯西法，我……”
突來的逐客令讓雷神一怔，本想問為什麼，但一觸及那雙美麗的異色眸子近乎是懇求地看著他……他知道，他永遠都無法拒絕她，無論是什麼樣的要求。
“好吧，那我明日再來看你。”
看著雷神高大的背影離開自己的視線，魯西法鬆了口氣。
“明日？或許他連今晚的月亮都見不著了，又何來的明日？”
熟悉的、溫柔的、悅耳的、如同聖歌般空靈澄澈的聲音，也是她夢魘中揮之不去的聲音……
“我的天使？為何不說話？別告訴我，你忘了我的聲音，隻不過是千年的時光就讓你把我遺忘了？”
帶著微微低沉的迷人嗓音輕柔得像是風在歎息，可以輕易迷醉每一個挑剔的靈魂……但惟有她知道，擁有這般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惡魔！
“月華嗬，除了忘了我的聲音，你連看都不想看我嗎？太無情了啊……”
無情？
她，無情嗎？不——
每個人都以為她是寒霜冰雪沒有溫度，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感情的。但是，在充滿血腥撕殺的戰場上並不需要感情這種東西，那是多餘的累贅！慢慢地，她習慣了淡淡平平、冷冷清清……直到他把她的另一麵給逼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另一個自己……
緩緩轉過身，清楚地看見空氣中慢慢凝結出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形，淡淡柔柔的白光逐漸變得強烈，直到那張有著溫柔笑意的俊臉完全清晰得印入她眼簾光芒才消失。
這張豐采俊雅的臉、這雙金色光輝的眸，或許真的是在她心中紮下了根，用另一種方式……她記憶中深深鐫刻的俊美容顏嗬……
“不準動雷神！”魯西法垂下眸子，掩去其中複雜的思緒。
“你在維護他？”笑意慢慢從大神臉上消失。
“不，他是無辜的，你何必牽扯不相幹的人……”
千年來，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等待她呢？是跟雷神同樣的用情至深嗎？
不，不可能，他隻會遺憾失去了珍貴的獵物，或許……他連等待的心情都不曾有過吧……
“不相幹？”大神笑了，知道雷神在她心中沒有地位，這讓他感到愉悅。
“是！不相幹！”堅定的語氣。
魯西法知道，雷神暫時沒有危險了。
“我發現妖族正大張旗鼓……”突然，話峰一轉，一張溫雅俊美的臉竟笑得狡黠。“我的天使，你究竟想做什麼？”
魯西法一怔，想不到……妖長老不愧為妖族之長啊！她這次回妖界想做什麼已被他料準，那是妖族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我想做什麼，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她冷冷地勾起一抹笑，“做千年前你要我做但我沒做的……”
她學著他的語氣，存心激怒他。
“我的天使，你真要跟我開戰？”大神麵含譏色，“悲天憫人的你不是最討厭戰爭嗎？”
“母親，不得不為了孩子而自私！”
她心愛的莎縵羅啊……究竟被他藏去了哪兒？會是天界嗎？
“這話竟會出自你的口中，真讓我不敢相信啊！我的天使，你學會做‘母親’了？”金色的眼眸閃爍複雜的眸光，有力的大掌一如過往般強硬地勾起她細致的下顎。
“那何時你才能學會做‘女人’？一個……”愛我的女人！
大神突然頓語，完美的薄唇瞬間吞噬了她的。極盡纏綿地吻仿佛在訴說著溫柔與思念……突然，他眉頭一皺，用力推開了她。
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破皮流血的嘴唇，迷人的金眸微帶詫異。
她，咬了他？
有趣！
他笑了，因為她的反抗。
沒想到，千年的時光竟讓他的天使煉大了膽子，使她從無聲的反抗到有形的攻擊了。嗬嗬，瞧她那沾了鮮血的嘴唇，是他的血將那淺柔的粉色染成了鮮豔的血色，像是嗜血的天使，多美啊！
“女人？”魯西法跌坐在地上，絕美的容顏笑得譏諷。“你要什麼？一個取悅你的女人嗎？一個隻知取悅你，沒有地位、沒有自我的木偶嗎？”
別相信他！這個男人，隻知道遊戲與追逐的樂趣，怎會懂得珍惜呢？
魯西法努力忘卻那個溫柔得像是飽含無限憐惜的吻，強迫自己想起過去他對她的殘忍……倏地，她眸光一冷。“我偉大的創世神，請恕卑微的我承受不起你的‘恩澤’！”
“嗬嗬，你的用詞很謙恭，但是——”
他瞬間移轉身形，用高魁的身軀將她禁錮在地上。
“我美麗的月華，你的語氣聽起來可讓我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偉大’呢！”
語畢，他再次掠奪了她的唇，吻得粗暴、吻得狂野……像是野獸在撲食獵物！驚怒交加的魯西法憤而張口又想咬他，但他卻先行一步咬了她……
霎時，血腥味在那兩張緊緊相纏的唇中擴散。
“你……”
她痛聲嗚咽，但他不予理會，反而吻得更凶、更狠，直至她呼吸困難……在魯西法以為自己將窒息而死時，他放開了她。
“你的血很甜。”他笑著輕舔那紅唇上的傷口，威脅的低語吐出：“我的天使，你真的不願臣服於我？”
臣服？
倏地，魯西法身子一僵。唇上溫暖的氣息不斷呼入她體內，卻溫暖不了她體內逐漸冰冷凍結的某個角落……
千年前，他的百般糾纏、千般逼迫、萬般殘忍……所有的陰謀手段就隻是為了這“臣服”二字？那我呢？我所受的傷害苦楚呢？也是為了“臣服”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放開我！”
這是真正冰冷的聲音，不同於先前的冷漠，陰寒森冷得讓人打從心底發顫！
“三日之後，便是你我決戰之日！”
☆ ☆ ☆
千年的迷失，戰爭的前奏……我預見了戰爭的顏色，聽見血肉被劍刃撕裂的聲音，而這一場血腥將由我挑起！神啊，罵我虛偽吧，口口聲聲喊著討厭戰爭，卻又親手掀起這陣腥風血雨……我不後悔，這是我第一次不後悔參與戰爭——這一場與天界、也是與你的戰爭！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