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上有斑(1 / 2)

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在月黑風高的夜晚,潛入一片瓜田,窸窸窣窣地左右觀望,拍拍這個圓潤的大西瓜,摸摸那個玲瓏的小西瓜。

突然,一隻野兔跑來,警惕地看著我,我也瞪著圓圓的眼睛瞅著那灰不溜秋的兔子,氣勢洶洶地說:“看什麼看,我可不是偷瓜賊。我是古小瓷,這是我的瓜田。”誰知我剛開口,兔子一溜煙躥沒了。於是我隻好坐在田埂上,掰開一個小西瓜,吐著瓜籽望著雲散開後的圓月發呆。

我已記不清十四年前的月亮,隻是覺得一年比一年更明亮,它是中元節上黃橙橙的大燈籠,沒有太陽那般刺眼奪目,隻對稱地泛著柔光。一片月暈,一陣蟬鳴,安靜與喧鬧互相渲染,所以即使一個人我也絲毫不覺得落寞,笑嘻嘻地啃著瓜瓤。就在我吐出第三十二粒瓜籽的時候,月亮上印了一顆黑色的斑點,越來越大。“嘩啦”西瓜被我摔碎在地上,我來不及站起來,隻用手顫巍巍地指著那輪肥肥的月亮,驚喊到:“月亮長斑了!不得了,不得了,有妖怪。”

誰知,話音剛落,那個斑點直直墜了下來,然後一陣狂風肆虐,把我的頭發吹散了,唯一的一根碧玉簪也掉在地上摔成兩半,好不淒慘。

我勉強睜開眼,看到了這十四年來最驚嚇的一幕。一頭四腳怪獸與一個白衣老頭子對峙著,隻見那不知名的怪獸青麵獠牙,眼睛紅通通地布滿血絲,爪子鋒利地扣入地下,它仰頭嚎叫了一聲,一股腥風卷著塵沙撲麵而來。“老爺爺。”來不及思考猶豫,我已經衝了上去將白衣老頭子扯到我身後,風沙全砸在我身上,然後我看到前麵那怪獸殺氣騰騰地向我衝過來。就在它的利爪離我還有半寸的距離時,我奉獻了人生中的一大壯舉——暈過去了。

接下來的種種風馳電掣,已與我無關。

次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我睜開眼望著白花花的紗帳,發呆。精巧的繡花,細碎透明的珠簾,微微的檀香,跟我的小木床差別太大了。難道昨天經此變故,我已不在人世?念及此,我痛心疾首難以自控。可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著紫色錦繡長袍的男子淡淡看著我,隻見他眉黛如墨,有遠山之感,眼似桃花卻無半分暖意,冰甚雪蓮,鼻梁比我高,嘴巴跟我差不多大,輪廓分明,十分好看。我眼光向來挑剔,見過的人中外貌最高分也不過六分,而眼前這個人,僅僅站在門楣下,卻像畫中隻能用線條和想象勾勒出來的璧人,可他的眼睛了分明有流光靈動,如此風清氣雅。真是,閱盡千畫未驚得,褪去鉛華隻為君。

可我絲毫不知道,他對我的第一印象完全與我相反。昨夜的頭發散盡加一晚的沉沉睡去,醒來還未曾梳洗,怎一個蓬頭垢麵了得?再加上我那痛心疾首的猙獰表情,該是比女鬼還要醜上三分。我隻顧喃喃自語:“如此養眼,實乃禍水。”他眉峰皺了一下,冷冷地對我說:“既是醒了,快起床來,隨我去三省廳。”我拋開雜七雜八的思緒,真誠地問他:“那個。。。。。。你是誰啊?還有,這是哪裏?”好看得讓嫉妒的那位男子仍是淡淡的口吻:“風剪月,淩硯山。”轉身離去。留我石化在那裏,我還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哪,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其實我更想躺下去多睡一會的,但畢竟在別人的地盤,若是失了禮貌就不好了。於是我利索地爬起來,隨便洗漱了一下,穿著昨天灰撲撲的衣服,像個垂死的麻雀。出門後,我徹底無法合攏自己的嘴巴了,跟在風剪月身後,環顧四周,處處芳草卻不萋萋,樹木翠綠高深,遮住了熱辣的太陽。點點光斑從葉縫間爭先恐後地落在花瓣邊緣,風一吹,花朵像承受不住陽光之重般輕輕搖曳,惹人扶。回廊蜿蜒曲折直至通幽,閣樓宛若雕刻出來的藝術品,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議,我是不是來到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