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不敢!”黃氏不敢抬頭,隻趴在地上低聲回答。
“不通詩書,是為無才;教女無方,是為無德。無才無德這話是你自己所說,沒有管教好容姐兒也是你自己所說,如今又說不敢。幸好老大媳婦在這裏作證,一字一句皆出自你口。你說,我可曾冤枉了你?”
顧老夫人的話,字字如針,落在黃氏身上雖然不見傷口,那密密麻麻的痛卻覆蓋了全身。
她的確不識字,這是她最自卑地方,是她的傷口。之前她受過人嘲笑,自打她成了永平侯府四爺的嫡妻,再也無人敢當麵嘲笑她。
沒想到今天,卻受到婆母這般羞辱。
而且還當著大夫人的麵,當著顧婉容的麵,這讓她以後如何能抬得起頭?
她匍匐在地上的身軀,原本有些僵硬,這會子卻微微有些戰栗。
偏偏顧老夫人還問要她自己回答。
黃氏頭觸在冰冷的地上,隻覺得異常難堪與恥辱。
她知道,自己應該說是,應該是老夫人教訓的是,但是嗓子眼偏偏像冰封了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隻在心中暗恨:顧婉容這個賤種,我定不會輕易饒過!
顧老夫人過了半晌,聽不見她的回答,隻歎了口氣:“罷了,回不回答隨你吧!剛才你自己也說了,容姐兒你教養不好,既然如此,你也不用教了,以後容姐兒的事情,就交由老大媳婦來管。”
黃氏猛然抬頭,不敢相信顧老夫人就這麼輕輕巧巧地奪了她管教顧婉容的權利。
而因為抬頭太急,眼中的怨恨與憤懣還未來得及收去,正對上顧老夫人洞察世事的雙眸,顧老夫人看著黃氏這幅樣子,眸中的譏諷漸漸濃烈。
這眼光太過凜冽,黃氏招架不住,反駁的話到了唇邊隻化作一聲凝澀的話語:“媳婦知道了。”
“嗯!”顧老夫人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
黃氏從地上站起來,隻覺得雙膝有些疼痛,轉身離去的時候,心中充滿恨意,早知如此,當初自己就不該心軟,早幾年前就該結果了顧婉容這個孽種的!
顧老夫人是有多久沒有發這麼大的火了,這一次對黃氏的打壓讓同為媳婦的大夫人既心驚又佩服。
心驚的是,現在自己管理整個顧府的庶務,而婆婆已經多年未曾插手後宅的事情,往常自己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婆婆總是會善意的提醒自己,沒有想到這一次毫無任何征兆,婆婆這樣狠狠的打壓了四太太黃氏。
“容姐兒再頑劣,也是顧家的子孫,是顧家的嫡出的姑娘。”顧老夫人看了一眼大夫人,淡淡地說道:“便是她再不對也不能容忍下人去欺辱。”
大夫人聽了點頭稱是:“容姐兒是四弟的嫡長女,自然與旁人不同。”
婆媳相處多年,她自然清楚婆婆的脾氣,若不是自己失職,婆婆絕對不會這樣直接的幹預的。
想到這裏她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還好,婆婆將自己留了下來,處理的時候對自己毫無保留。
看看天色不早了,老太太對顧婉容說:“容姐兒,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兒一大早,你跟我一起去西郊別院。”
顧婉容聽了眼中不由迸出驚喜,她壓下心中的激蕩,衝顧老夫人、大夫人施了一禮,就回了蓁院。
出了院門,顧婉容才發現霞光滿天。
一路上,她跟秋棠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中午來時,她還是受製於人,現在,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不過短短半天,局勢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轉,這讓她不得不高興。
而顧老夫人卻留了大夫人說話。
“雖然黃氏心存不良,但是容姐兒之前的確有些頑劣,就這樣交給你,你也難管,索性先養在我身邊磨磨性子,我到西郊別院去,有的是時間,慢慢教她。”
大夫人聽了,越發自責:“老太太,都是兒媳沒有管好內宅,讓容姐兒受了委屈,如今你幫兒媳收拾這個攤子,還要幫兒媳操心容姐兒的事情,兒媳真是無地自容了。”
“這原本也怨不得你”,顧老夫人拍著她的手說道:“你身上事情多,哪裏能麵麵俱到。而且容姐兒又是四房的姑娘,你就是手再長,也不好伸到弟媳婦房裏。”
大夫人聽了越發覺得自己命好,找了個體貼的夫君,婆母還這麼明理。
“老太太,我這麼教養容姐兒,就怕四弟妹臉麵上過不去。”
她一個嫂嫂,幫著弟媳婦教養閨女,這閨女還是前室留下來的,這事情要是傳了出去,旁人明麵上就是不說,私底下也會對四太太黃氏揣測一番的。
顧老太太卻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前幾年,因為太夫人在,有她撐腰,黃氏蹦躂太過了。現在太夫人不在了,隻要她本本分分的,我自然不會為難她。可是你看她,是本分的人嗎?”
大夫人聽了,心下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