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正是晴天,陽光明媚多姿,打在顧婉容白皙如玉的臉龐上,好似她的肌膚是透明的一般。她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嘴角上揚,臉上的酒窩嫵媚又可愛。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笑得很開心。
顧季梁見她跟妻子越來越像,又是欣慰又是難過。不知不覺之間,他與英娘的女兒,居然都長這麼大了,他錯過了女兒稚齡的那幾年,他不曾教女兒說話,不曾扶著她走路,他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他甚至還沒有聽她叫她一聲“父親”……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一眨不眨地盯著顧婉容。
顧婉容笑得正開懷,剛才給他倒茶水的丫鬟急匆匆走上前,小聲跟顧婉容稟報了一句話,她臉上的笑容一頓,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然後她就抬起頭來。
“四老爺來了”,幾乎是下意識的,顧婉容收起剛才的肆意自在,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給顧季梁施了一禮。
而顧婉容從張揚明快到皺眉,再到行禮時的得體大方,卻讓顧季梁心頭一痛:他根本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女兒在他麵前拘束又疏離,還不如在丫鬟麵前鬆快。
怪不得他的到來會讓丫鬟們那麼吃驚,原來自己竟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得知這一事實,四老爺顧季梁情感上難以接受,他隻覺得尷尬異常,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容姐兒,你回來就好,招牌我已經做好了,字也寫好了,我正好有事,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竟然像逃也似地走了。
他的小廝墨心見狀,忙給顧婉容施了一禮,便腳步生風地追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顧婉容有些莫名其妙。
四老爺顧季梁來去匆匆,桌子上放著一個黑漆牌匾,上麵寫著“桂榮齋”三個大字,字外麵還用金箔貼了,金光閃閃,光亮照人。
牌匾旁邊放著一個竹子做的茶葉罐,胖乎乎圓墩墩的罐身一團可愛,罐身上刻著一幅山水畫。竹雕線條簡潔流暢,山水畫清麗而富有韻味,顧婉容雖然對竹雕不大了解,卻也能看出來這竹雕一定出自大家之手。
“容姐兒,我父親是不是在你院子裏?”
顧婉容回頭,正看到怒氣衝衝的顧婉容正橫眉握拳站在門口,她身後站著兩個唯唯諾諾地小丫鬟。
見顧婉明像準備戰鬥的公雞一般,顧婉容便覺得她十分可笑:“明姐兒,你跟著鍾夫人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一點也沒有學到鍾夫人的氣度?”
她不過是有感而發,顧婉明卻臉色一變,暗呼糟糕!
先生教導我說話做事要不驕不躁,寵辱不驚,特別是人前,更要平心靜氣,這才是才女的典範,怎麼自己一見顧婉容就動怒,動了怒氣度就不好看了。原本自己就沒有顧婉容高,氣勢上就不如她,自己動怒,她卻悠閑自在,那自己豈不是更落了下乘?
她連忙鬆開了拳頭,站直了身子,學著她先生鍾夫人臉上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表情來。
“容姐兒,我問你,我父親可曾在你這裏?”她說話的時候,頭微微偏向一邊,下巴微抬,眼神虛空,並不落在實處。
可以看出來,顧婉明這個表情很刻意,她是努力想做到寵辱不驚,心無所掛。
正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她雖然努力模仿鍾夫人,卻絲毫沒有鍾夫人的寫意閑適,反而給人一種目無下塵的感覺。
“四老爺不在這裏,你請回吧。”
顧婉明卻並不相信,她微微一笑,走上前來:“容姐兒,我還從未到你這裏來過呢!”
她說著話,目光卻像顧婉容身後張望。
突然她臉色一變,大步走進顧婉容的明堂,指著桌子上的竹雕茶葉罐道:“你不是說父親不在這裏嗎?那你說,這是什麼?”
顧婉容知道顧婉明的意思,卻故意曲解道:“你還是不要跟鍾夫人學了,免得整個人都癡傻了,真是越學越回去了,居然連茶葉罐都不認識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是茶葉罐,我自然認識。不僅認識,我還知道這是前朝竹雕大師吳樹元的大作,南山清溪圖竹罐,吳樹元的竹雕本就是稀少,這個南山清溪圖更是絕無僅有,吳樹元隻雕刻了這一個。這明明是父親心愛之物,若不是父親來過,這竹罐怎麼會到了你這裏?”
顧婉明話鋒一轉,有些狐疑,有些鄙視地看著顧婉容道:“這東西如此寶貴,父親定然舍不得送人。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該不會是你偷的吧?”
聽完顧婉明這一番話,顧婉容並不反駁,而是笑著說道:“明姐兒,我看你挺喜歡這竹雕的,不如我把它轉贈給你吧?”
顧婉明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太過詫異還是太過激動,有些張口結舌地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你真願意把這竹雕送給我?”
她的話剛落音,顧婉容卻已經抑製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