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怎麼?嚴重了?”奶媽立即發現了,轉為擔憂的神情著急地問。
“頭很痛。”王晗實話實說。
“定是夜裏沒蓋好被子,傷風了。”說著,奶媽又難過起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事情為何越來越糟?”
定一定神後,王晗說:“即便我們合起來鬥王潭,勝過她,那也沒用。”
“怎麼沒用?”
“仲德一顆心已經不在我這了!他人回來,也隻有他人回來!在他眼裏,我僅僅就是個府內的夫人。”
“什麼僅僅,府內夫人?說什麼話?”奶媽生氣地反駁。“你是他的結發妻子,原配夫人,那小妾,她能跟你比?”
“奶媽你還不明白嗎?仲德對我隻有……他沒有了……”王晗確信她無法向奶媽明白地說出來。
但奶媽突然說道,“奶媽明白。”
王晗狐疑地看著她。
“奶媽也是過來人,明白小姐指的什麼。他剛有新歡,正喜歡得很,一個心全在那頭,對小姐這頭自然冷淡,提不起興致。男人一有個新歡,難免有這麼段時間。但小姐隻需耐心等一等,等那新喜歡的勁頭一過,小姐重新贏回的機會不就來了?”
“若他那勁頭一直不過呢?”王晗脫口而出問道。
“說的什麼話——”
王晗又一次抱住後腦,疼痛正從後麵一閃一閃地敲打她,像是把閃電塞進了她腦子裏。奶媽著急地連連歎氣。
“我的心涼了,奶媽。”片刻後,王晗說。
“心涼,心涼,這才到哪裏!就這一小段日子你也挺不過去?”
“是一小段日子。可我來到這裏也才一小段日子,他就結新歡了。若非父親的關係,奶媽,你認為他想娶我嗎?”
“你這又想到哪去了?當初大人一眼見到你,便喜歡得不得了,才想盡辦法討老爺歡心,這不是夫人親口告訴你的?老爺見他為人不錯,有才,有膽,也就助他在仕途上站穩腳跟,這些,誰也不能忘。”奶媽用一句警告提醒王晗。
王晗垂下眼皮。她昨夜想得很清楚,過去的事,如今誰再爭辯也沒有用,除非仲德親口說出點不一樣的話。但以仲德的脾性,他怎麼會說?此刻她想對奶媽坦白另外一些事。
“還有,奶媽,還有別的事,我這頭也有事。這段日子裏,你生病,仲德欺負我,和王潭一起……”她跳過那些話,直接到後麵。“我頓時慌了,亂了,分不清怎樣做是對,怎樣做不對。我忍著,不敢在大夥麵前太直衝,怕自己像個叼婦,反倒讓王潭像一個最受委屈的人。不知不覺,變化產生了。”
她溫柔地看著奶媽的臉。那張臉鬆垮的掛下來,但臉上那熟悉的對她女主子的關注跟她第一回見到時一樣,絲毫沒變。
“我想了一夜,也想到,除了心裏沒底,我自個的變化也的確產生了。我不能再聽到你生病的消息,我會受不了。而對於仲德,我天真的以為他對我是不同的,王潭隻是他一時的歡愉,他很快會回到原來的樣子——奶媽,你別說,聽我說。”她按住奶媽揚起手絹的勢頭。“這不是一小段日子或一長段日子的區別,我能感覺到,我說不清……桓夫人那話是有道理的。或許仲德對王潭隻是一時歡愉,也或許不是。可他對我,也許過段時間,他對我會比現在好,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對我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
奶媽不安地扭動肩膀和脖子,看著想說上幾句有力的話。但最後,困惑使她不得不承認:“我都聽糊塗了,小姐,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還有,”王晗無視她,繼續說,“另外的變化便是因王潭而起。這段時間來,為了做得好一些,我幾乎在學著王潭的樣子,小心的說話,小心的做人,不敢由著性子來。王潭看著柔柔弱弱,總也不會出錯……可那其實比誰都厲害。我領教到了那種厲害。於是,我自個的變化和王潭‘教導’的關係,使我這段日子來改變了不少。”
“是的,是的,奶媽知道,小姐你變了,上回你也說過。”奶媽說著,煩躁起來。王晗的話既不像耍性子,也不在數落誰,因此她那威嚴的母親的模樣此刻用不上。這是一部分原因。令她更感煩躁與不安的,是她不僅聽不太懂這一番話,還無法快言快語回上幾句。
“我該怎麼辦?”王晗喃喃地說。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奶媽重複了兩遍,突然之間,神采又回到她的臉上。這句話她懂,問她最合適不過了。“該怎麼辦?”她揚聲反問,跟著自己回答。“一步一步走著看。這人心畢竟是暖的,也喜愛暖烘烘的。我們再熬它一陣子,看勢頭再等機會。我就不信,她能永遠霸占大人。”
“奶媽你就真相信還能——你還相信大人他過一段日子便會回心轉意?”
奶媽清清嗓子,說:“回心轉意自然不好說太絕對。過段日子,等大人與那小妮子之間淡了,鬧出別扭來了,我們的機會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