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沒理由懷疑他!”王晗低吼著反駁。
奶媽張張嘴,在極短的時間裏換了問話。“沒理由懷疑他下毒,還是,沒理由懷疑他在南郡公跟前詆毀大人?”
王晗答不出來。
“要知道,”奶媽接著說,“那可是大人自己得出的結論。大人不好公然一一數出來,你便當是大人在誣陷楊默,而非楊默陷害大人?”
王晗深吸進一口氣。她知道,這幾句承德和王潭隱諱著不想說出口的話,奶媽會直白地問出來。
“你想聽我的真心話嗎?”
“自然。”
王晗慢慢地說:“我誰也不信。”
奶媽剛緩下去的急衝又上來了。“說明白點。”她低聲叫道。
“或許南郡公的確在得了楊默後,鬆了大人這頭。可若說公對大人有所懷疑,甚至派人探查,監視,這不見得就是楊默從中挑撥。”
“小姐你依然哽在大人拿不出有力的說詞這一道上。”
看著奶媽底氣十足的樣子,王晗很想笑。自嘲的笑,笑心底的涼意。
“別說王潭自認為遠遠強於我,連奶媽你也根本不用心聽一聽我的看法,一出口便是料定的口氣。”
奶媽咧嘴笑起來。“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不把著自個的想法?那小姐你說嘛,奶媽好好聽著!”
王晗不買賬,依舊冷著口氣。“我說了你還是不見得信。”奶媽還想說,她用眼神製止了她。“大人也有他的秘密。他在與什麼人書信來往,非一般來往。南郡公幾次派人來探查,我懷疑,查的就是大人的書信。這幾日來,大哥每回提起南郡公懷疑大人的事,我便留心聽著,卻見他總也提不到書信的事上。因此,我更加懷疑,大人隻與大哥說公不信他,卻不曾直言相告,公到底為何不信他。”
“照你的意思,大人私下有聯係……外人?”奶媽特意把不是桓氏勢力下的人隱稱成了“外人”。
“如此才會引得公懷疑。”
“可小姐你怎能肯定大人有秘密書信來往?”
“我偷偷見過。他不喜我進到書房去,我就好奇,看到了一回。後來書房遭竊,正是桓夫人突然來訪的同一日。”
“這……”奶媽總算感到了點動搖。“小姐你怎麼不早告訴奶媽?”
“在這之前,我也沒往這份上猜想。誰能當時就把幾件事放在一塊想啊?”
“那楊默呢,照你這麼說,他——”
“不!”王晗斷然否決。“他也可疑。他有個習慣,早起跑動。一跑就要跑進馬廄裏……我不能確定他到馬廄裏幹什麼,但他說什麼避風,找養物,我越來越不信。他也有秘密,隻不過……”
“你想說,他的秘密不見得就是陷害我們大人?”
王晗默認,揚起眉毛反瞪奶媽。
奶媽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笑開來。“這回又是憑什麼,憑什麼認定?”
“憑心,”王晗大方地公開承認,頓一頓,“認定。”她把話說完整。
奶媽好一會都沒接話。屋裏的靜默使人好奇,王晗忍住不馬上問奶媽。她打開門,探頭出去看了看。不遠處,伴喜神色匆匆地朝她跑來。王晗意識到,若她還想問的話,就得抓緊時間。
“你怎麼看?”
奶媽抿嘴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竟然油滑地來了一句。“奶媽老了,哪能有什麼看法。”
王晗轉過頭去,不看她,一心等待伴喜。
“怎麼回事?”
伴喜咽著喉嚨,一手抓住門把。“大人,和楊少俠,都被叫,叫去了。”
“出什麼事了?”奶媽趕出來問。
“桓府來人,說有急事,大人和楊少俠都得去。”伴喜又說了一遍。
奶媽看看王晗。
“等他們回來才知道。”
這是敷衍的話,王晗心裏頭隻有一個想法:又要受責了。她邁出門檻,走進冬日暗沉的天色裏,該是為明年祈福做準備了。
“別又是把人叫去說一通,”奶媽不滿地念叨著,跟上王晗。“待會大人又沒好臉色。他能有心思聽你們說些下人的事……”
“趁這機會,我們去廟裏一趟。”
“自個去?”奶媽看著很吃驚。
“叫上顏道啟。伴喜,你去——”
“等一等,小姐。”
王晗停住腳步,向壓得低低的天望去,看著又要下雪了。寒氣穿透衣物像鑽到了骨頭裏,冷得人必須咬緊牙關,風卻安安靜靜的——一切就緒,隻等白雪灑下來。
“那楊默不是讓你守在家中,他不是說……讓你,小心?”最後的字眼奶媽用了耳語。
王晗思量著,她們一路低頭前行。楊默的話她當然記得,那一句叫人聽不明白的話。
“去把顏道啟叫來,就說我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