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會,王晗對先前的疑惑改了主意,不如直接試問王潭。
“妹妹下午一直在外頭嗎?”
“在江氏屋裏頭。”王潭馬上回道,“早上那會沒見著江氏婦人,心中已有疑慮,下午便徑自去瞧了瞧,才知她為兩個小兒憂心的出不了屋了。”
“原來是這樣。”
王潭的回答簡潔明了,但這更加地在告訴王晗今日她睡覺時她們兩個定是聽得了新的消息。就是不知這消息從哪邊聽來。
“江氏與一般百姓不同,”王潭主動接著說道,替王晗免去了想話茬的難處。“這幾年他們在此可算得上安居樂業。”
王晗不明白。
“他們既是劉參軍修身養兵用的後方,劉參軍逐漸得勢後,便將這後方給保護起來了。”王潭跟著解釋道,“而且,這後方占用的土地闊至遠處那幾道山脈,比我們所知的大很多。而江氏則盡管在此安心過活,雜務課稅等一概遠離此地,各方官吏誰也不敢輕易來這兒露麵。”
“劉參軍已有此等勢力?劉大將軍不知此等事?”
王潭搖搖頭。“想來或許司馬父子還不曾獲知,聽劉氏婦人的意思,劉大將軍定是知曉的。”
“若劉參軍如此得勢,為何至今仍是個參軍?”
王潭閉起眼睛,用手揉了揉,盡顯煩躁之味。
“我也問過,也想過。劉參軍在江氏眼中就是一位無所不能的大英雄,對於擁護他的百姓,連江氏婦人都能十分肯定在他們心中劉參軍極高的地位。”
“可他們畢竟是百姓,知道要追隨有能力之士,但對於‘英雄’的官職,他們通常不會想太多。”
“這道理妹妹很明白。我是猜想,或許劉參軍現今仍為參軍,隻是升職時候未到,沒有什麼複雜的緣由。”
王潭突然加重語氣,並斬截了猜想,令王晗自然地就想到了仲德。王潭將仲德在此事裏做了何種猜想?但眼下,有關劉參軍與仲德的事情不是她最迫切要知道的。
她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妹妹如是說,倒叫人羨慕起江氏在此地的日子。既無需擔心普通百姓要擔憂之事,又沒有為官為爵的煩惱,真是少有的逍遙。”
“確實如此。”
王潭的語氣放鬆了。王晗知道,她做了王潭希望的事——別再惹她惱煩。同時她也知道,王潭的這種變化,表露著她心底對她的輕視。
不過到如今,他們所有人對她的輕視已經成了最輕微的事。
她微微一笑:“江氏婦人本不應過分擔憂她的小兒才對,要不怎能顯得她何等地擁護劉參軍?”
“此事姐姐就想不到了!”王潭的音調提了起來,王晗的反問讓她放鬆了警惕,她很快地說道,“那江氏婦人不知從哪聽來‘和降’一說,也不清楚這中間的利害,便一頭認準了這法子好。照她的說法,和降既不違了她繼續追隨主子的心意,又不用擔心她的孩子會受傷。”
她一說完就後悔不迭。
“她這麼想……想法沒錯啊。”王晗的回話斷成了兩截。
這一天她沉浸在她的悲哀裏,當“和降”一詞被王潭說出口,就如重新進入她腦中,重重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之前擔憂的事,此刻她無法不想著它了。
難道楊默已經……?她不敢將“死”字在心中念出來。楊默背負和降使命隻身一人在朝營,而如今大戰在即,他還能有生路嗎?更何況,從大局去看她也讚同江氏婦人的想法。將江氏婦人對她孩子的保護之心放到所有百姓身上,那便成了所有百姓的想法:雖要易主,卻無需將士百姓受傷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