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敏搬進湄園的三天後,沈氏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昏睡的時間多,清醒的時間少。看診的大夫悄悄的告訴程敬暉準備好後事衝一衝,意思就是藥石基本上是無用了,現在隻能耗得一刻是一刻。沈老夫人聽了程敬暉隱晦的說出大夫的意思,哭暈過去幾回,程如敏更是守在沈氏的床前須臾不離。
又過了五日,夜間,沈氏清醒了過來。
“母親,您喝口水吧。”程如敏將沈氏的頭輕輕抬起,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喂了些清水給她。
“敏兒。”沈氏的聲音虛弱異常。
“是,母親需要什麼?”
“讓錦鯉去煮一碗參湯給我,熬濃一些。”
“參湯?”程如敏一愣,“母親,如今還是吃些溫補之物調養為宜,人參的藥性太過霸道,母親還是吃點燕窩粥吧?”
“無妨,去熬吧。”
錦鯉領命下去,紅衣端上一碗燕窩粥遞給了程如敏。
“母親,您睡了一陣子,沒有趕上晚飯,吃點燕窩粥吧。”其實沈氏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
小小的一碗燕窩粥,沈氏吃了小半個時辰,程如敏看著沈氏虛弱的樣子,眼圈兒一紅,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她前世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母之愛,不知道家庭為何物。今生得了一個這樣疼愛她的母親,卻如此早夭,讓她情何以堪?
燕窩粥還沒有徹底吃完,錦鯉端著參湯進來了。本就是準備好的參湯,不過是為了熬得濃些才又花了些功夫。
喝下參湯,沈氏的精神漸漸的好了起來。
“你們都退下,讓我和小姐,說兩句體己話。”
“是。”
待下人都退了出去,沈氏對程如敏說道:“敏兒,你去看看外麵可有閑雜之人。”
程如敏心中領會,這是沈氏要與她說些不想讓別人聽到的話。她急忙走到外間,吩咐跟著的紅衣和紅葉好生警戒,不要讓外人靠近偷聽,才又走回房內。
“敏兒,你將那個大立櫃打開,裏麵有四個紅匣子,都取過來。”沈氏從枕下掏出一把鑰匙指著房間的拐角處一個檀木櫃子道。
程如敏走到櫃子旁,用鑰匙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有四個紅匣子,還有一個綠匣子。她沒有動那個綠色的匣子,將四個紅的一一搬到沈氏的麵前。
沈氏一個一個的在程如敏麵前打開,“這些是我的嫁妝,還有一些是我的體己。”
“母親。”程如敏明白沈氏這是在安排她自己的身後事了。
“這個裏麵是一些鋪子和莊子的地契。裏麵一共有士城的10處鋪子,京城的10處鋪子。另外還有10處莊子。”
“這個裏麵是銀票。原本我的銀子還是挺多的,不過建了湄園之後,銀子也就不那麼富裕了。這裏是五萬兩的銀票。”
“這個匣子裏裝的是一些禦賜之物,是先皇以及當今聖上賞賜給你外祖父,你外祖父挑了這些給我做陪嫁。我本來有許多珍貴的首飾,可是太過顯眼,我就借口建造湄園需要現銀,都給賣了。隻剩下這些禦賜之物舍不得賣。”
“這三個匣子裏的東西都是母親留給你的。”
程如敏有些呆愣,她早就知道沈氏是十裏紅妝嫁給的程敬暉,她也知道沈氏有些體己錢。本來能用自己的體己建造出湄園就已經是夠讓她吃驚的了,沒想到沈氏的身家居然還是如此豐厚。
“這……母親應該留給兄長才是啊。”程如敏對沈氏的厚愛有些無措。
“嗬嗬……咳咳……”沈氏笑嗆了起來,“咳咳,你這個孩子,母親的嫁妝自然是要留給女兒的。你兄長要繼承的是你父親的家產。”
“隻是你若光明正大的從我這拿走三個匣子,被人看到,隻怕那些不安分的會打你的主意。”沈氏眼中有些恨意,“隻恨我的身子不能再多熬幾年,哪怕是熬到你出嫁也好,至少不會讓那起小人欺負了你去。”
程如敏的眼淚還是沒有止住,“母親,快別說這些了,你快躺躺養養神吧。”
“傻孩子!”沈氏愛憐的撫摸著程如敏的額頭,笑道:“母親以後有的是時間趟。話卻不是常有時間說的。快別打岔了。”
“是,母親!”程如敏微微抽泣。
“另外這個匣子,裏麵有五萬兩銀子,有四處鋪子和四處莊子的地契,是給你兄長的。雖然說他應該繼承你父親的一切,可是作為母親我不得不為兒子籌謀。說到底,都是母親的過錯,”沈氏眼淚噴湧而出,“若不是當年我被愛戀衝昏了頭腦,被假象蒙蔽了雙眼又怎麼會引狼入室,接了萬氏進門?即便引狼入室,留下了萬氏,我的身子若是爭氣些,也不會讓你們兄妹倆陷入險境。都是我的過錯,我的過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