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
鹹陽秦宮.
夜宴方才完畢,秦王的諸位姬妾均次第告退,最後離去的是鄭姬,有貼身侍女萍和葵一左一右扶持著,今日她是喝多了,以至於在涼風吹送下仍然感到微醉微醺的迷離.
三更已過,秦宮滅了所有燈火,一路上樹影斑駁,樹葉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天空似被洗得褪色的玄色綢緞,隱隱的黑,其上繡著數點微弱的星光,風裏飄送著甜美的桂花香氣,卻有些說不出的陰冷,三人不緊不慢走著,今日鄭姬高興,故而開恩準許提燈宦官先回去,所以現在身邊隻有萍和葵兩人,扶持著鄭姬,葵提著一盞小小宮燈,有橘紅色火苗跳躍著,是此時秦宮中唯一的燈火了
“萍姐姐,你聽見有聲音沒有?”說話的是葵,才進宮不久的小宮女“沒有啊.怎麼?”
“我倒好像聽見歎氣聲和哭泣聲,斷斷續續的.”
“我怎麼沒聽見.”
“啊,又有了,你聽!
“是風聲吧.”~萍將信將疑,她攙扶著已經幾乎睡過去的鄭姬,腳步不能快又得注意腳下地麵,確實沒注意,此時側耳,的確有隱約的歎息和抽泣聲隨風而來,她初時疑心是風吹樹葉之聲,側耳細細分辨,什麼也沒聽見.“哪有什麼聲音,人都已經回去了,再說現在宵禁了,難道還有受委屈的宮人偷偷溜出來哭,被發現了可不得了.你這丫頭就是會多疑,不仔細照路,看仔細摔了夫人要扒你的皮.”她佯怒到
“你聽!又有了!
這會連萍自己都聽見了,果然是隱約的歎息和哭泣,她在宮中當值已久,什麼怪事都見怪不怪了,這會眉頭一皺,正要上前喝問,忽然問”小葵,現在是到哪了,看還有多遠才到,咱們要快些.”
“哦,是含元殿到了,好像這裏是空的吧.”
“啊?”葵看見她的身體打了個機靈,許是這秋風太過寒涼,吹時不覺得,其實已經沁入了肌骨.“萍姐姐,你冷啊?”
“葵,咱們快些.”
“哦,知道了.”葵加快了步子,又一陣秋風襲來,風中之燭幾欲熄滅,葵忙用手護了,鄭姬已經醉的不省人事,萍一個人攙扶她步子實在是無法加快,有薄薄的汗已經從她額頭上冒了出來,也無暇擦拭,隻扶著鄭姬,
姐姐,我那天還打這經過呢,好好的宮殿做什麼關了.”這含元殿外圍還沒過,到底是小宮女,初初入宮什麼都好奇,葵問道.
“問什麼問,還不快走,多嘴!”萍的聲音再沒有了耐性,葵撇嘴,她其實也有些隱隱的恐懼,於是不再多話.
鄭姬回去後卻醒了,在銅鏡前照著,鏡子裏的女人已經不再青春,但是卻有青春少女無法企及的端莊風韻,今天她是太高興了,明日她就再不是鄭姬,而是瑾夫人,瑾,價值連城的美玉.如今的鄭姬是秦宮中第一的得意人呢,的確當得起這”瑾”字.!
起風了,吹起帷幕輕舞飄揚,有隱約的歎息和抽泣聲隨風而來,頓時將鄭姬嚇得魂不附體,這聲音究竟是從何而來.“夫人,我們今天路過含元殿時就聽見了.”
萍惶然下跪,嚇得臉色都青了“夫人,臣妾絕無逾越之意,天地可鑒!”鄭姬腿一軟,當時就跌坐在冰涼的地麵狂風不止,狂舞的簾幕泄露了夜色,今夜天空一彎冷月,如同蒼白失血的嘴唇,鄭姬感覺雙腿冰涼刺骨,天是真的涼了,這麼快,連月光都凋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