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鳶兒心中大抵有數，裔刖並非隻有那天晚上才來，自從她被封為良人後，他幾乎是每晚都來，那日怕是在上頭呆不住了，這才下來，也是讓她瞧了個見。
今夜，她依舊在等他。不管自己嘴上是說的如何狠下了心腸，但心裏終歸是想他給自己一個交代。
待到夜半時分，她再次起身，出門透氣。手底下的人也已經大約知道了她的脾氣，到了晚上不喜有那麼多人伺候著，每每隻是留下一個仆瑤，其餘人都給趕了出去。
果真，子時不過多久，裔刖再次飛身下梁，見著她便問：“你可是睡不好？”
她那漆黑的瞳仁看著她，那盈盈的雙眸讓她看起來不似平日裏那般模樣，加之穿著單薄，更是顯出一副孱弱的模樣，惹得他的心頭一陣疼惜。
便是這樣地相望，他再也控製不住，終是走上前去，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裏。她也沒有掙紮，趴著他的懷裏問：“你給我的香囊裏頭，到底是什麼？”
裔刖的雙臂一僵，看著她烏黑的發愣神：“你說……什麼？”
趙鳶兒自他的懷裏起來，拿起了手上的香囊問：“我在問你，這是什麼？”
方才裔刖便注意到了她手上有什麼東西拿著，原是以為她是恨毒了自己，想對自己做什麼；而倘若真是如此，那也是自己欠著她的，不論她想如何，讓她做便是了，隻要她心中能夠痛快，便無所謂了。
見他這般模樣，趙鳶兒索性將話給說明了：“這裏頭的石丹落，可是你放的？”
裔刖見她既然能將“石丹落”這三個字說出來，便心知她已經都知曉了。
這便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事。他最害怕有一天，他們居然要鬧到這般相互對質的地步。
見他也沒有說話，趙鳶兒也是知曉了他的答案。她緩步走進他，赤足被地上的石子硌著生疼，可眼下，她竟是感覺不到這樣的疼痛了，隻怕是心裏的疼，勝過了這足下千倍萬倍。
“我總想著，待到有一日，咱們也是可以結束這敵對的關係，你可是知道，我甚至是想著，他日便是放棄了那和氏璧，隻為了有朝一日能與你一塊兒，可你竟是使出了這般下作的東西來毒害我！”
她越說越激動，說道“毒害我”那三個字的時候已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淚水含在了眼眶裏打轉。裔刖痛心地看著她，他從未想到，她竟是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他也不能告訴她自己的用心，說了隻會讓她更是煩心。
而他也是不知道，他自以為是為了她好，卻不知又是女人想要的東西或許是比他想的要簡單的多。就如他從未想過，她竟然會為了自己，有一日會放棄了自己做了已久的事，自己心心念念想做的事一般。
但他又是一個怎樣的人？縱使是麵對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也不過是深呼吸了幾口氣，道：“我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你恨我也好，他日殺了我也罷，總歸是我欠著你的。”
趙鳶兒聽了他這話，當真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原是我蠢，竟然認為你這樣的人居然是有心的？”
繼而抹幹了眼淚，臉上出現了憤恨的神色，恨恨道：“你便是記著，他日，我定是會讓你嚐到比這還要苦百倍的痛楚，讓你也嚐嚐這人間地獄的滋味！”說罷，轉身便進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