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門開了，於躍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佯裝睡著。因為些許愧疚，因為他讓母親蒙羞。
眼睛留了一條縫隙，他看到了母親滿麵愁容。
上一輩子，在自己昏迷之中，母親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想當時的自己，於躍真的覺得老爸的對，還不如打死算了！
上一輩子，他醒過來就被老爸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他還覺得委屈，他還覺得自己不是主動惹事，是正常反擊，還不服氣。
然而，此刻，他知道，自己讓父母蒙受了多大的羞辱，又讓他們承受了怎樣的壓力。
他知道，為了讓他免災，父母拿出了三萬塊！
不後來年入百萬，即便放在重生歸來的現在零八年，其實也算不上大數目，但是，那是父母辛勤勞作一年的收入，被自己一拳頭打了出去。
這還不包括醫療費用，還不包括給老張的報酬。
“嫂子，你別上火，家裏有沒有餘錢，剩下的我張羅。”姑。
於媽歎息一聲，道：“哪裏還有閑錢啊，來時候你哥在鄰居家借了一千，連你墊的醫藥費還沒給你呢……”
姑一咬牙，道：“沒事，我張羅。”
“玲兒！”於媽叫了一聲，道：“算了，等你哥回來再吧！”
“還啥啊，不花錢躍就要被開除了。”於躍的姑於玲道。
“三萬呐，太多了，不行，算了，就等你哥吧，他咋辦就咋辦。”於媽道。
於玲明白了，嫂子這是有轉學的考慮，急道：“不行啊，不這學校好，關鍵是要被開除，其他地方也不見得能收，到時候還是得花錢。”
於媽聞言神情頓時一苦，一時間無言以對。
良久，門再次打開，於躍見到老爸走了進來，眉頭緊鎖著，身體微微佝僂，接著，撲麵而來的是一陣重重的煙味兒。
從去抽煙，到現在歸來，得有二十來分鍾了，於躍不知道老爸抽了幾根，但敢肯定，這段時間他肯定就沒停過。
三萬，自己運氣好點一個單子就搞定了，但那是十幾年之後，而現在，對於麵朝黃土背朝的農民父母來，得精心幹一年！
“哥，這錢得花！”可能生怕大哥的意願與自己考慮的不同，姑先聲奪人，道：“被開除轉學很困難，也是得花錢，到時候換個新學校，躍也不適應，這錢我先幫你張羅，等你賣了苞米再。”
聽到姑的話，於躍眼睛泛酸，因為他知道，嫁到城裏的姑隻是看起來風光，也有屬於她的苦楚。
姑父是一個標準的混混，他父母是早年進城闖蕩的農民，有積蓄之後便在城市紮根，但這樣的拚搏家庭大多有個通病，一心賺錢，無暇照顧孩子。
所以就導致他的姑父混成了二溜子，長大之後也沒什麼男人的擔當，靠著扒皮維持生計，外表看起來挺風光的，大金鏈子皮包，冬還要穿個雕。
但其實就是欺軟怕硬的混混，自以為身在江湖，實際根本就不在道上。
因為貪戀姑的美貌，窮追猛打，當時年少的姑也確實被他的“男人氣概”所俘虜，但是，隨著結婚之後深入接觸，她才漸漸明白這是多麼不靠譜的男人。
可是為時已晚，本來美麗歡快的姑已是有了孩子的少婦，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除了柴米油鹽以外，全部的精神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
尤其到後來，姑父和大多男人一樣，得到了就不再珍惜，整日在外邊廝混，不是和兄弟們喝酒，就是找個幼稚的、對社會大哥心生崇拜的姑娘搞破鞋，姑自然是知道的，但已經懶得理會了，自己賺錢自己花，自己經營著女兒的生活。
要不是高中時候經常去姑家發現了姑父經常夜不歸宿以及窺到一些端倪，他會和父母爺爺奶奶一樣，被姑製造的假象給迷惑，還以為她光鮮亮麗過的很幸福。
因為一直以來，無論遭受多大的委屈，姑回娘家從來不，每次回去探親也都讓人看起來家庭一片和睦，哪裏有人知道她活的多苦，多累，以至於心死。
所以於躍知道，哪怕現在兩人的關係還沒完全僵硬，但姑開口要錢也不容易，不僅因為姑父不那麼待見姑了，更因為他自己也是外強中幹。
“花！”
於躍正思考的時候，一個字擲地有聲的了出來，帶著堅決和沉重。
一瞬間，於躍心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
雖然他知道這個決定，但親耳聽到父親出來，他心中無比難受，有壓抑，有感動，也有愧疚。
老李固然惡毒，但有一句話的真沒錯，汗珠子落地摔八瓣，供自己，真的不值得。
“我張羅錢！”姑著拿起電話，起身就要離開。
於爸於媽不知道，但於躍知道，之所以要出去打電話，不是為了安靜，而是姑覺得有些交流不能讓哥哥嫂子聽到，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難，不能讓哥哥嫂子和父母為自己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