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先頭眼紅樊家兄弟運氣好從河裏撿來個漂亮小娘子的,比如八卦男子碎嘴鰥夫,現下就議論起這小娘子莫不是有毛病,又或是得了失心瘋。怎好端端的女子不做,躲在家裏跟個男兒般繡花。
當然這些個胡亂說法,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的。秦小豬長的再像男兒,也不是真的男兒,哪有女子在家做針線活的。比如狗丫娘,她就堅決不信秦小豬會拿針線。還說狗丫胡說壞人名節,胡亂打一頓了事。
雖然樊家沒有大人,幾個孩子支撐家業,又有未嫁男兒。可秦小豬在村中待得久了,見識過她的脾氣秉性的,都把她歸為小娃一類,放在家裏就跟吉祥物一樣,並不把她當成年女子看。村裏的男人們上樊家大門,還是沒什麼顧忌的。
大夥就成群結隊,到樊家去看稀奇。到了錦兒那屋一看,秦小豬雖不會繡花,可是真是在做衣服,都不禁嘖嘖稱奇。
參觀一圈回去後,各位叔伯兄弟們便把這事當做下酒菜,說給家裏老小聽。四方鄰裏見麵也笑談一二,還有出了遠門去親爹家回門子的,免不了也拿這事孝敬老爹。
好在秦小豬並不在意虛名,她現在一心要做好手上的衣服。除了真是有點報恩的意思,還想著在樊大郎麵前掙個好,把方秀才比下去。
其實仔細想想,方秀才哪裏比她強了。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就比她多認識幾個字嗎。等她得閑把這裏的字認全了,算一算自己讀到本科前後加起來十來年,比那秀才讀書的時日還要長久呢。
再看看自己,除了暫時性文盲,又有什麼不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出門可以做買賣,在家還能給一家大小做衣裳。又摸摸臉,長得跟花骨朵似的,怎麼樊大郎就死心塌地要跟了方秀才呢。
她做衣服第二天,方秀才就來過一次。當時看到她在屋裏撚針搭線,就跟郭靖郭大俠看到東方不敗在繡荷包一樣,恨不得立時上去揪著人大喝一聲:“你這個妖人!”
幸虧君子動口不動手,方秀才武力值也不行,行動力略低下。隻是一動容,就被錦兒拉到院子裏閑談去了。
方秀才是有事來的樊家,她家住在鎮子上。頭回秦小豬被調戲,在街頭大哭,樊二郎怒斥潑皮無賴的時候,她還在縣城書院裏讀書,得閑回家才聽說一二。
方秀才覺得秦小豬一個女兒家做男子姿態,實在讓人不齒。樊二郎當街破口大罵無賴,雖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可到底也不是個端莊男兒家該有的樣子。
但家中父母、祖父母都對樊二郎的爽利和正氣讚不絕口,她便也不好說些什麼。隻在心中暗自慶幸,當年定下的樊大郎,不是這個樊二郎。這麼一比較,又覺得樊大郎當真是極好。
次回,秦小豬帶著席家村的野丫頭們,在街上把那群混混們打得七零八落時候,方秀才恰在書鋪裏買書,親眼見了秦小豬如何怯懦扭捏,心下更是鄙夷不已。見那打架的人人暴虐,不一時便打的血沫橫飛,方秀才更覺不妥。這行徑實非君子所為,那夥人中還有錦兒在,這可怎麼得了。
都是那個秦小豬惹的事,她那副男兒腔摸樣,雖不用擔心她會對樊家兄弟做什麼。可公婆早亡,樊家隻留下這一根獨苗,樊大郎也對這個幼妹向來疼愛看重。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怎能叫她和這一群不知所謂的混在一處。天長日久,把錦兒帶壞了去。
方秀才人雖迂腐,但性情方正,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當即回家稟了父母,又在書院裏多請了半天假。拎著些點心,不年不節就跑到樊家來了。